顧珩知道自己大概是做夢了,他循著這亮光往前走去,慢慢的,身側的黑暗一點點消退,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清晰。
他最後在一片素縞中停下了腳步,目光里,隨處可見的白色喪幡隨風高高飄揚著,讓他的心驀地泛出了絲絲縷縷的傷痛。
「陛下,往前面就是靈堂了。」錢三壓低的聲音忽然從身側傳了過來。
顧珩有些詫異,卻聽到自己沉沉的嗯了一聲,抬腳就往前走去。剛轉過抄手遊廊,幾個穿著素服的男子就匆匆迎了上來。
「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中年男子跪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
顧珩很快就認出了這人——姝兒的親爹,林敞維。
他淡淡地掃了錢三一眼,沒有說話。後者意會,立馬上前把林敞維扶了起來,溫聲道:「林大人無須如此,陛下這趟來本也不想驚動太多人,只想靜靜祭奠徐侯爺。」
林敞維面露激動,立馬又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小婿代岳父叩謝皇恩!」
顧珩在心裡冷笑一聲,想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只是微微頷首,然後便隨著他們去了停靈的地方。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錢三替自己上了香,又和家屬問候了幾句,便在一屋子人的稽首跪謝中離開了。
出了侯府的主院,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顧珩認出來,他們這是要往隔壁承恩公府去的路。他終於隱隱意識到了,這夢境大概只是一段記憶。所以他雖有感知,卻不能改變什麼。
他只能按照原本的軌跡離開侯府,而不能去尋找他的姝兒。外祖父過世了,她現在一定很難過,也不知她在哪裡,又在做什麼?有沒有人安慰她?
「徐侯爺不是有個義子嗎?」他聽到自己開口問了話,「怎麼沒在靈堂看到他?」
錢三輕輕嘆了一聲,回道:「陛下有所不知,徐侯爺的義子明威將軍魏庚前段時間在夜裡失足落了水,如今還沒找到。徐侯爺也是在得知這一噩耗後,氣血攻心,撒手人寰了。哎!徐家這兩年真是多災多難,侯爺、魏將軍都接二連三的遭遇意外,也不知是不是風水出了問題。」
顧珩沉了臉,「不許胡說!」
錢三自知失言,訕訕地笑了笑,找補道:「奴婢只是為徐侯爺感到可惜,戎馬一生,最後的時日卻只能困在一張小床上,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哎!」
顧珩正想多問幾句魏將軍下落不明的事,迎面又急急走過來一個人,「微臣叩見皇上!」
是陸承輿。
顧珩並不想理會這人,卻又聽到自己開口與他寒暄了起來,還問了幾句衙門裡的事,甚是熟稔的樣子。陸承輿恭敬地站在一旁回話,君臣之間一片和諧。
「放我過去!我要去找皇上!我有事要求他!」一道突兀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讓顧珩不禁蹙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