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嗯了一聲,低垂的眼睫輕輕顫了顫,「等你。」
顧珩的心裡驀地湧起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覺,默默調整了一下呼吸,躺到了她的身邊。
「屋裡燃的是什麼香?」他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
姝音如實回道:「是宋阿姥自己調製的安神香,能幫我入睡,陛下可是不喜歡?」
「不是,很好聞。」顧珩的聲音越發沉了,關心地問,「你夜裡可是睡不好覺?為何?」
姝音眼裡的黯然一閃而過,含糊道:「大概是七星鳳尾的影響吧。」
其實自從那個孩子之後,她就無法再像以前一樣安然入睡了……
顧珩的心猛地一抽,霎時就被一股洶湧的自責席捲吞沒。若不是他那夜做下了那樣的事,姝音也不至於自覺有愧於陸家,說不定早就和離,也就不會被陸承輿的妾室下毒謀害了。
「抱歉,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側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裡滿是愧意。
姝音愣了一下,緩緩勾了個淺淡的笑,「不是你的錯。」
以前不知道實情的時候,她確實怨恨過那夜的男人,但那封信上告訴了她那一晚的所有真相——讓她知道,就算沒有陛下,她大概也逃不脫那一劫。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其實那一夜的事是王貞娘,也就是陸承輿的那個妾室安排的。」姝音的語氣很平靜,可眼睛裡卻隱隱有了淚光,「我那夜也被下了藥,若不是陛下,也會是……」
也會是其他的男人。
顧珩的眸光劇烈一顫,陡然記起他進到屋子前確實殺了一個想要偷溜進去的黑衣男人。
原來竟是這麼一回事!
姝音的聲音有些哽咽了,「她之所以害我,就是因為想進陸家的門。我若是有了錯處,就能被他們拿捏住,就不會仗著有勇毅侯撐腰就不允許陸承輿納妾,以後在內宅我還會永遠低她一頭。」
顧珩的心裡堵得厲害,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你放心,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不僅是那個叫王貞娘的妾,陸承輿那一家子他都不會放過!
顧珩若不這麼說,姝音還能硬撐著不哭,可被人一安慰,她就再也忍不住心裡的委屈,無聲地落起淚來。
「……你別哭。」顧珩人生里第一次感到些不知所措,伸出手在她臉上輕輕抹了抹,可那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很快就濡濕了他的掌心。
顧珩的心很疼,卻又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安慰她,只能憑著本能把她抱到了懷裡,一手在她後背溫柔地拍了拍,「想哭就哭吧,哭累了就睡一覺,明早起來就會好了。」
姝音點點頭,淚眼朦朧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安,埋在他的心口哭著哭著就這麼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了。
姝音努力睜開哭腫了的雙眼,腦子裡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昨晚的記憶就如潮水一樣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