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沒有喜怒哀樂的一尊玉人。
凡塵俗世,在他這雙淡漠的眼睛裡也什麼都算不得。
夜深人靜,只聞風聲。
府里守衛森嚴,便是不斷有人在深夜裡來刺殺也全都有去無回,刺客身上沒有印記,沒有留下可以辨認身份的物件。
似乎提前做好了萬全之策。
成與不成,都有退路。
不過男人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吃驚,也不著急。
似乎早就知道了是誰做的。
他並未放在眼裡,宮裡那位頗為受寵的公主,用的這點伎倆,在他眼中什麼都算不得。
她的手段直白卻十分幼稚。
他縱容著皇室的人,得寸進尺。
既還能夠忍耐,就無妨。
直到那日,難得的雪後晴天,男人病後初愈,披著長衫立在廊下,冷冷的風拂動男人墨黑的長髮,他的面色比起這雪色還要白上幾分。
沉沉壓下的眉眼,便是一字不發也有著迫人的威嚴感。
他手裡拿著方帕子,繡著綻開的紅梅,帕子看起來被人保存的很好,看起來就好似是新的,他小心翼翼的拿著,垂著眼眸,靜靜的望著手帕上的圖案,就這樣盯了很久。
興許是想起在兗州的那段艱難時光。
生性傲嬌的少女有些嫌棄的看著他臉上的血,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他,隨手把自己的手帕扔給了他:「擦乾淨你臉上的血。」
他怔怔接過,指尖觸及柔軟的綢緞,仿佛聞到了絲絲縷縷的香氣。
耳朵尖悄然升溫,漸漸紅透了。
他蜷起手指,緊緊攥住了這方精緻的手帕。
仿佛緊緊握著的不是一個手帕,而是無形中抓住了她的手,一點點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抓住了獨屬於他的明艷燦爛的光芒。
最後,這方帕子。
被他悄悄留了下來。
她沒有問他要,於她而言,這不過是隨手給出去的一點兒不值錢也不珍貴的東西,卻他便貪婪的、卑鄙的藏在了自己這裡,小心翼翼的藏了多年。
冷風蕭瑟,冰寒刺骨,男人抵唇低聲咳嗽了幾聲,喉嚨微微刺痛。
他漫不經心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廚房裡已經煎好了藥,濃郁的藥草味幾乎嗆的人鼻尖都發苦。
婢女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將藥端到大人跟前,哪怕面前的男人俊美宛若謫仙,她不敢多看一眼。
男人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苦得發澀的藥物被他面無表情咽下了喉嚨,他將碗放了回去,冷聲地說:
「下去吧。」
「是。」
男人話很少,府里長年累月總是那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