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也能夠被蘇靈均所看見,但是他什麼話也不說。這一個經常話語不斷的人,竟然在此刻沉默下來。他的掌心下的身軀,依舊會因為疼痛而緊繃,有時甚至疼得厲害,才會小聲哼出來。蘇靈均將最後一點藥粉倒完,起身來。
這時唐周抬頭看他,以為蘇靈均要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麼,卻見蘇靈均坐在那桌子旁,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著。
唐周和他說:「茶是涼的。」他此刻說話,已經格外虛弱了。聲音聽起來軟軟的,也沒什麼攻擊力。這一雙因為疼痛,甚至都有些濕潤的黑色眼睛凝望著他。
蘇靈均說:「我就喜歡喝涼的。」
被不太和善的語氣說了一聲的唐周語塞了一下,默默又繼續趴著不動。他不太明白蘇靈均又怎麼生氣了,實在是讓他難以想通。他也不打算想了。他趴著趴著,因為剛才的事情而有些精神疲倦,竟然在此刻困頓。他想要睡覺了。
這時,沉默許久,灌了一杯涼茶的蘇靈均說:「以後,少做老好人。多為自己考慮一些。別傻兮兮地去一味地做些什麼。」似乎沒有聽到唐周的聲音,蘇靈均又惡聲惡氣說了一聲:「知道了嗎?」
「知道了。」明明不想回答的唐周,用一種柔軟異常、困頓綿長的聲音回答他。
「我說過很多次,我大哥蘇正則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要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唐周心裡想著,你蘇靈均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天天的謊話連篇。
「過幾天我就要舉行冠禮,到時候老爺子會給我賜字,你幫我想一個唄。」
唐周即使有些睡意矇矓,但也還是聽清了,於是不明所以地說:「賜字是長輩的事情,為何讓我來想?」
「我真不喜歡老太爺賜的表字,無聊得很。你給我想一個好聽的。我可以在老太爺面前多說幾句,我要什麼他就會給我的。」
「這——不太合禮數——」
「我不管這些,你只需要記得——」
明顯的,唐周完全睡著了,後面蘇靈均說的是什麼,他一點都沒有聽清。他還稍微有點意識,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人捏了捏,是一種很輕柔的手法。或許是他只是做夢夢見蘇靈均這傢伙又捉弄他,所以他有些煩了,搖了搖頭,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入枕頭與臂彎里。不讓那夢裡的那隻手碰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