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分明要說清楚這件事,卻抬頭見唐周凝望過來這溫潤的雙眼,其中包含的柔和讓蘇靈均微滯。正是他呆滯這瞬間,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隨即他身後的人說道:「靈均莫要辜負緒正的一片心意。這是當初你與緒正所說的,緒正都記在心裡,只希望你能幸福安康。」
一聽這聲音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果不其然,在蘇靈均身後的是不知何時跟隨過來的蘇正則。
於是這件事就極為明晰,其中肯定有蘇正則故意為之,才讓蘇靈均處於這種極為困難的境地——若要告訴唐周,當初他只是撒謊騙他,為了抱他吻他而撒了這個謊言,為了肆無忌憚接近他更是撒了這個謊言,那麼唐周更不喜歡他,認為他謊話連篇,捉弄人的一片真心。先前唐周就不喜他,再這樣一說,難以擔保唐周還會正眼瞧他。但這時不說清楚,蘇靈均想要與唐周親近,就愈發隔上了一層無法打破的隔膜。這仔細想想,當晚蘇正則聽了唐周的話,竟然答應得這麼快,還有這原因在其中。到底這蘇正則心思極為深沉,將蘇靈均的後路都斷了。
唐周見蘇靈均不說話,以為他是激動欣喜得說不出話來,就笑著對蘇靈均又說幾分祝福的話語,隨後便走了。蘇靈均的目光緊緊盯著唐周腰間一直掛著的玉穗,知曉唐周將那玉穗總是隨身戴著,心中更是一片淒寒——明明很快便——
那邊兩兄弟暗地裡針鋒相對、爭鬥不休,這邊唐周可當真是不知道此事。他只知道將蘇靈均的事情徹底處理好之後,自己的心頭壓著的重擔也卸下來了。
今後他只需要安心備考就行了,等待明年的春闈才是大事。
他知曉過幾天就是蘇靈均的生辰,卻不想在這裡多待幾日,他覺察到與蘇靈均一起,稍微有些讓他心緒不寧,他就想根絕這件事,想要提早啟程。卻在啟程之前,唐周一直待在屋裡著墨畫畫,這樣畫了幾天,將這丹青遞交給了蘇老太爺,蘇老太爺驚訝道:「這是何意?」
唐周說道:「我明日就要啟程去京城了,恐怕是等不及靈均的及冠禮生辰日,這丹青是為靈均親手畫的,作他的生辰禮。」
蘇老太爺將畫卷打開,見裡面畫的是一紅衣駕馬少年郎,其風度翩翩,年輕俊朗,意氣風發都表現得淋漓盡致。蘇老太爺尚未知道唐周還如此擅畫,對唐周更是讚譽有加。這也不是唐周擅畫,只是當初來時,原主本身所具備的能力,這些能力唐周都要學會,唐周可是學了許久才學會的。
過了秋闈,這天氣就愈發的有些寒涼。唐周在這日清晨出門,只感覺到那寒涼的冷氣霎時間鑽入到口腔當中,直灌得唐周覺得咽喉發癢,輕輕咳了兩聲後,唐周攏了一下袖子,朝門口走去。
蘇府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唐周見到站在馬車旁邊的是林方。只是不知怎麼的,這遠遠地看過去,卻見了林方心情不佳的模樣,便特意與林方打了招呼。只見林方抬起頭來,他的眼中頓時明亮了許多,他又稱呼唐周為:「大人。」
唐周之前和他說:「現在還只是舉人,沒任何官職,也還不知道最終能不能上榜為官,稱呼大人做什麼。」林方聽了,還是稱呼他為大人。唐周見他固執,也不再作糾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