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僅僅是貪戀這點發尾的味道了。
他順著被牽引起來的髮絲,去嗅聞他的頭髮。在唐周的耳側,感受到了他身上清透乾淨的氣味。他的鼻尖小心翼翼地掠過他白皙的耳朵,掠過他垂落在耳邊的髮絲。然後是他的臉頰,他的鼻尖,他的嘴唇。
蕭正卿原本是閉著眼睛的,卻在與唐周鼻尖相抵的時候睜開眼睛來。他看見唐周垂落下來的羽睫,看見其中所混雜的,宛若閃亮亮的銀色。
他在他的榻前緩慢地落下,他所嗅聞到的也一一落下。他頸間、衣襟之間似乎輕輕滲透了屬於他獨特的味道。他像是一隻貪婪的野獸,想要揉碎他的衣襟將,自己的鼻尖徹底融入進去,這般地繼續去嗅聞。但是他僅僅在他的衣襟間停留了片刻,便將自己徹底坐落下去。
他可以將自己的鼻尖抵在唐周腹部柔軟的位置。這裡更加柔軟,更加毫無防備,更加讓他能夠肆無忌憚地貼近過去。他的手攥著唐周的衣袖與衣服的尾擺,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
這是多麼的顯而易見,如果用了太大的力氣,他手指扭曲的力道,會讓唐周的衣袍出現褶皺,他因為內心震顫激動,而出現汗濕的掌心會玷污他白色的衣袍。但是他又攥著不放。這又或許是他那微不足道的私心,他就是想如此地在唐周的身上沾染屬於自己的污漬。他想要玷污他。
讓這位似乎永遠無動於衷、出塵純潔的師兄落上自己的標記。他是他的師兄。這本來只是一個人的、屬於他自己的師兄。畢竟蕭正卿是繼唐周后,清尚所收的第二個徒弟。
現在想想曾經的唐周。他冷淡的眉目落下來的每一寸目光,是那麼驕矜又冷傲。蕭正卿曾經是一位尊貴地位的殿下。這樣的目光會讓他的自尊心,一次次被無情地蹂/躪輕賤。可即便如此,他屬於尊貴之子所有的、強大的專制欲,也讓他認為,唐周原本也只是他一個人的師兄。當引以為傲的身份不復存在,就會用自身平等的目光去凝視一切。最後便是那高於自己之上無所抓尋的身影。
無念。無念。無念。無念。人怎麼可能輕易無念?人類所蘊含的各種情緒,正是人類的本身產生了許多的念頭。又怎麼可能輕易無念?
這位看起來永遠都如此年少的師兄。他不會懂得的。世間萬物他不會輕易懂得的。無論怎麼樣,但那也在蕭正卿意識當中,完全沒有關係。他認為,師兄不會,那沒關係,他可以會。師兄不懂,那也沒關係,他可以懂。師尊閉關之後,唐周只會依賴蕭正卿去處理各種事情。這是毋庸置疑的,現在的唐周正是處於一種依賴的狀態。
蕭正卿將自己的臉頰依偎進唐周的腹部。他依舊垂下眼睛,沒有人可以探知到他的內心。就像是在那吃人的深宮當中,一輩子在隱匿自己的情緒與欲求一樣。現在,他也依舊如此。畢竟,一隻受驚的鶴,會撲棱著翅膀飛到遙遠、無法追尋的地界去。
他靜靜地貼在唐周的身邊。近乎要徹底融入這安靜的夜裡,也如同這漫漫長夜流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