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就該入府了,前段時間你與我家老爺約定過。」
唐周又說:「我自然記得。所以今日我並未去戲院。」
「那明舒先生,你就隨我來吧。」
唐周跟隨這人走過去。又隱約聽到了身後人的聲音,只是越走越遠,也僅僅只是聽聞了那人說的是:「原來這就是明舒,怪不得——怪不得啊——」
唐周跟隨這人上了一輛黑色的汽車。車裡沒有任何一個人,帶著唐周走來的人上了駕駛座。原來是開車的司機。唐周見這裡面沒有其餘人,倒也放鬆一些。
他靠坐在后座,目光微微掠過這車窗去看啟城此時的景象。才剛剛過午,不少做工上學的工人與學生都出來尋東西吃,這街道上熱鬧一片。穿著粗布馬褂的小孩脖子上掛了一根繩子吊著那箱子賣火柴香菸;街邊的牆面上貼著歌劇院最近的翹楚夜鶯小姐;沿街而去的西洋貨鋪商品琳琅滿目;電車的鳴鈴聲響穿透整個街衢。
不知自唐周進了那許家宅院之後,還有幾次機會能夠出來再能夠得見這一番景象。可只有進了那宅院,才能夠得知其他一些關於梁暮芸的蹤跡。
唐周恍神期間,已經到許家了。
這個年輕的司機給唐周開了門。
唐周來的時候沒有帶多餘的東西,就用一個手提皮箱帶了幾件他平日穿的衣服。還有一把他唱戲時會用的摺扇——昨日那場戲,可以說是唐周以明舒的身份在戲台上唱的最後一場了。
畢竟他已經做了許文斌的填房,自然是要像女子一樣被囚在這四四方方的房屋裡面,不得拋頭露面。所以他原本的那一場戲,才改成了帶有濃重訣別之意的《露華台》。這一場戲,也是向台下的觀眾告別之意。
他們昨日或許還不知為何突然換了這戲,今日看不見明舒,大約就明白為何突然換戲了吧。
唐周站在這門楣之下,倒是沒有什麼人來迎接。就一個管家打扮的人站在門口,笑著招待唐周。
他親切地稱呼唐周為明舒先生,但似乎又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又和唐周說:「我這腦子,現在才反應過來,不應該再繼續稱呼你為明舒先生了。你進了這門,就是我許家的七姨娘。」說到這裡,不知為何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都是女子進來,還沒有人說過,若是男子也做填房,到底該稱呼些什麼。就只能用以這女子的稱呼了。還望七姨娘海涵。」
話雖然是這樣說,笑容也是親切,卻刻意提這樣一嘴,恐怕也是故意打壓折辱他一番。好在唐周也不覺得被喊姨娘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