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是一個自由攝影師,他的日常生活顯得清貧,又或許可以說,他根本就不在乎矯飾的富貴與精緻。他還是比較喜愛端著手中的攝像機到處進行拍攝,他的生活日復一日,正像他的神態也是日復一日,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激盪他那岑寂空洞的內心。
一旦他的面貌之上出現別的神態,那絕對與發現美的事物有關。他會興致勃勃將美的事物拍攝下來,將他認為美的那一刻記錄在自己的相機當中,然而當那一刻的美被他費盡力氣拍攝下來之後,他的靈魂似乎也宛如那被框在照片裡的事物一樣被框在其中。他那浮泛起漣漪的靈魂深處,又再一次回歸了平靜。
直到他接到客單,要求幫藝術學院的舞蹈學生們拍攝一組宣傳照,林樾前往了那所藝術學院,遇到了一位藝術生。這位藝術生在他的視野和攝像機之下,展現了一種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美麗,這深深震懾了這位終生都在追求美的自由攝影師的心靈。他陷入了痴迷、陷入了癲狂。
他向這位藝術生表達了自己的愛。藝術生純白的世界裡,闖入了這熱情紅艷的情感,像灼紅的鳳凰花。於是他們陷入了愛情。他們看起來像普通的情侶一樣,讓鏡頭裡捕捉的都是愛人的身影。他們似乎陷入的是一場毫無雜質而又純粹的愛情。
在這充滿愛的鏡頭之下,林樾給藝術生拍攝的一組照片讓這位藝術生一舉爆紅網絡,讓其有了更新的發展。藝術生不會忘記自己的愛人,但也想要站上更為明亮的舞台,他們相互擁抱著躺在林樾小小的工作室里。計劃著一同追夢,期盼著更為美好的未來。
林樾的攝像機也一直追隨著他的愛人,讓他的愛人盛開綻放到了極致,呈現最為鮮麗璀璨的模樣。這種美總算在長久的綻放當中開始褪色了,林樾鮮活生命的根源,靈魂顫抖的本質即將緩慢地逝去。他明白沒有什麼東西足夠永恆,包括美也是。對於美的追求達到最後一個層次——強烈的毀滅之欲。在極致美的瞬息造成一種極致絢麗的毀滅……
唐周看到這裡,他久坐不動,許久都沒有回神過來。他呆愣著,時間似乎變得格外的漫長,直到聽到窗欞之上,野鳥莽撞地飛來而發生的碰撞聲響,才讓唐周回神過來。
唐周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帶著劇本,按照昨天的記憶,去找了宋頤。現在時間還早,整個街衢之上籠罩一股專屬於晨早的潮濕水汽,唐周站在宋頤的別墅前,猶豫不決。舉起想要敲門的手,又放下。舉起想要敲門的手,又放下。如此反覆。
直到有人打開這一扇緊閉的門,唐周在溫暖的晨陽當中,看見宋頤被照拂得如此輕柔清淺的眼睛。宋頤沒有詢問唐周為何而來,只是和唐周說:「進來吧。」
相比較於宋頤忽然給他開門,最讓唐周感覺到驚訝呆愣的是,就在剛才他所見到的宋頤臉上的淤青。那看起來不像是什麼意外造成,而像是有人蓄意攻擊。
等唐周再一次走入裡面去,他看了看這混亂的室內,強烈懷疑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經歷了一場無情的摧殘。唐周還記得自己離開時宋頤家的模樣,雖然那亂扔的畫稿讓整個地面看起來亂糟糟的,但也還算得上整潔。
可是現在那被殘忍摔碎的玻璃杯、被無情砸倒的椅子、被漠然踐踏的畫稿,都在昭示著這裡發生過一場暴/亂。原本唐周心裡所有的情緒,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徹底凝滯了。那邊的宋頤走過來,又在唐周帶著涼意的手裡塞了一杯溫水。
唐周這才回神過來,繞過滿屋的狼藉,還沒等唐周詢問他什麼,宋頤問道:「吃早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