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氣兒許了三個,才閉上眼虔誠地拜下,誰知睜眼就是紅牆綠瓦,金碧輝煌,端嚴肅穆。
只見她朝東北跪在下首,聽到前方一個身著清朝官袍的人慢聲念道:
「……協領瓜爾佳祜滿之女瓜爾佳氏,誕鍾粹美,婉心矢恪……今以瓜爾佳氏作配皇四子為側福晉……」
她當場愣住,剎那間,許多熟悉又陌生的記憶湧上腦海。
……這個瓜爾佳氏,該不會是我吧。等等?!皇四子?雍正嗎,將來九子奪嫡中的勝利者?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雍和宮調劑嗎,倒也不必您老人家親自來實現我的願望吧……阿彌陀佛,實在是罪過。
據說清朝人天花出的不好很容易留下疤痕,康熙帝的便在臉上,這位四爺應當不是一副叫人難以下咽的尊容罷。
越是這個時候,她反倒盡冒出些胡思亂想。
寶月被這旨意和腦子突然甦醒的記憶帶來的衝擊驚的恍恍惚惚,連禮官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捧著聖旨就跟著一個穿藍衣的宮女出去了,那宮女引她到神武門外便告退了。
甫一出了宮門,她便見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在現代的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美婦人和一個半大少年立刻將她接進馬車裡。
那婦人一進車中就止不住的落淚,眼眶紅腫,將她一把攬在懷裡緊緊抱住,雙手不住的抖,「我的兒……」
見此情景,寶月心中好像被針輕輕扎了一下,酸酸脹脹的,下意識的想要為她擦擦眼淚,卻見她手中的帕子早被淚水浸濕了。
這兩人一個是她的生母王氏,一個是她的弟弟額爾德克。
她這輩子出自鑲紅旗瓜爾佳氏,父親瓜爾佳祜滿,任從三品杭州協領,從祖父那一輩起便一直在浙江一代做官,王氏家中也是當地豪強,阿瑪聘了她娘王氏為妻,二人琴瑟和鳴,沒有多餘的妾室,除了兩位同胞弟弟,只她一個女兒。
她回憶起記憶里的阿瑪祜滿,也同前世的父親長得分毫不差。
更有甚者,這兩個隔了幾百年的父親,翻了同一本書,為出生在中秋的女兒取了同一個名字。
她越想越頭疼,不敢再思考這些問題,趕忙安慰起身邊哭泣的王氏來,「別哭別哭,能做側福晉已經很好了,到底是要嫁人的,女兒並無不願。」
王氏只覺得寶月不過是強顏歡笑,她家女兒的秉性她最知道。從小順順意意的長大,她又怎麼忍心叫她去那三步一磕,五步一拜的地方,吃皇家規矩的苦。
為著這次大選,家裡人早早預備起來,父親不能擅離職守,便由母親和大弟弟送她來京城待選,三人半月前在京城賃下一間宅子,如今正是回那兒收拾行裝,回杭州去。
王氏好容易在兩個孩子的勸說下止住眼淚,用濕帕子擦了擦眼角,強撐著露出一個笑來,不願再叫女兒擔心,「今日辰時便有禮部學士來咱們宅子裡宣旨了,旨意一下,你弟弟立刻套了馬車同我去宮門外等你。」
她又輕輕拍了拍寶月,許多事都得打算起來了「好孩子,這幾日勞累了,快回去好好歇息,咱們明日便回杭州。」
言談舉止間,實在和她媽媽沒有任何區別,寶月抱住王氏,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依賴,輕聲呼喚「額娘……」
更深露重,月涼如水。
從杭州家中帶來的兩個丫鬟,瑪瑙和珍珠服侍她洗漱完畢,寶月躺在拔步床上,捱過了那一時的頭痛欲裂,從前在杭州和阿瑪額娘還有兩個弟弟的回憶便越發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