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東西不是他索要來的,是汗阿瑪給的,如今不想給他了,是不是就要收回去?他一開始只覺得每日裡憂懼不已,眼前全是劉據、楊勇、李承乾的下場,他們在夢裡和他對話,好像在預示他什麼。
昔年隱太子也向唐太宗退讓,可他得到了什麼?
太子不免心下戚戚,無心再和十三說什麼,轉身回自己的朱輪車裡頭去了。
「二妙絕世立,百草不為芳。」康熙聽了粱九功的回報,眯起一雙鳳眼,口中沉吟道。
御輦中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粱九功訥訥不言,四下萬籟俱寂。這兩句和太子說的詩同出一首,康熙博聞強識,頃刻間便將之聯想起來,「保成這是在責怪朕啊。」
太子是半君,本該獨尊,偏偏如今朝中還有一個他扶起來的大千歲。太子自然是坐立難安了。
寶月等人已提前到了城中,他們住的約莫是一些富戶騰出來的房子。前頭此刻正在擺宴,御駕在此駐蹕一日,明日又要往北邊去。
聽了四爺解釋她才知道,說是奉太后避暑,實則也是為了觀覽民風,詢察吏治,更兼要安撫聯絡蒙古。除卻估計會在熱河稍作停留,一路上都是停停走走。
寶月玩笑道,「郭氏可要失望了,原來爺是帶人出來共苦的。」
四爺梳洗完畢,穿一件輕薄的淺色袍子坐在羅漢床上看書,寶月坐在他身旁同他閒話,一邊為他絞乾頭髮。
他拿書敲敲她的腦瓜子,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不知分寸,侍奉萬歲和太后,你也敢說苦?」
寶月不以為然,要是在外頭她自然知道輕重。掩面賣乖,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他眨,「妾這是心疼爺啊!妾一片真心……」
四爺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唱戲,「就你長了張會說話的嘴,這話可千萬別去外頭說。」
他又轉念一想,「你把郭氏放哪去了?」
寶月聽了這話戲也不唱了,臉色一變,給他擦頭髮的巾子往他臉上一甩,作勢要起身去,「爺去東廂罷,自有郭格格為您弄頭髮。」
說完又喚瑪瑙,「還不送你們爺出去!」
「你!」四爺才說了一句,寶月就機關槍一樣的拿話堵他,最近她是越發沒有顧忌了。
可不知怎麼的,想著她是在吃醋,他心中竟有些高興,「好玉娘,我何曾說過要去,不過是擔心你在馬車裡無聊,要她來伺候你說說話罷了。」
「那就不必了,再無聊也好過看她在眼前,」她大剌剌的,還不忘踩一腳福晉喜歡叫人來跟前擺派頭,「妾是什麼身份,這等殊榮還是讓福晉一人受著吧。」
四爺見她自有主意,自然是隨她去了。二人收拾齊整,寶月在他辮子下頭掛了一個紫玉金絲穗子。四爺似有所覺,回頭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