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了這話才怔怔抬頭,眼中漫出一點微不可見的水光。
直王說的對,他能從襁褓中被立為太子,是因為他是元配皇后所生,斯人已逝,他不能在額娘膝下孝順,已是深恩難報。
倘若額娘唯一的兒子因造反伏誅,往後直王登基,她還有什麼身後名可言。
「皇父若要說我別樣的不是,事事皆有,只弒逆的事,我實無此心!」他反手握住四爺的手,手腕上的鐐銬膈的四爺骨頭髮疼「望你代我陳情……」
四爺得了他這話,矗然起身便往外走去,一撩起帳子,卻見直王在氈帷外頭將他堵住。
「老四,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去上奏這逆賊的話,就是違抗聖旨!」
「我是否抗旨,自有汗阿瑪裁奪,」四爺朝直王一拱手,冷冷地把他的話頂回去。若他只乾等著,十三要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弟弟這便要走了,請大哥讓路。」
直王雙目微深,勾唇一笑,「看來是我看走眼了,一個你,一個十三,居然真是傻的。」
太子窺視御帳乃是汗阿瑪親眼所見,如今廢太子的詔書已經祭告天地祖宗,他們還想翻出什麼花來也是不能了,老四想去就去,他等著他吃一身掛落回來。
「粱公公,還請代為通傳一聲,事關二阿哥,臣有話要奏。」他一路騎馬疾行,頃刻便到了暢春園裡的九經三事殿外。
粱九功為難的看他一眼,這些日子以來康熙一個皇子都不曾見過,更別他還親口說過不願再聽二阿哥的事。可既然涉及胤礽,粱九功一咬牙,到底還是進去通傳了。
康熙此時正手持念珠,閉目默誦著佛經,聽了梁九功的話,他睜開眼睛,輕瞥了粱九功一眼。
粱九功霎時如臨深淵,額間滴下一滴冷汗來,「四阿哥言辭甚是懇切,說有冤情要奏,奴才不敢自專,斗膽請萬歲裁奪。」
室內瞬間凝滯,安靜的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就在粱九功呼吸越來越急促,正要跪下磕頭請罪時,康熙突然鬆口道,「叫他進來吧。」
粱九功不著痕跡地鬆一口氣,到外頭將四爺請來,就自覺地輕掩上門出去了。
「兒臣見過汗阿瑪,問汗阿瑪聖躬安?」四爺低頭入內,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便見康熙背對著他坐在榻上,他跪在塌前,小心地低頭問安。
「朕安,」四爺不敢窺視天顏,一時只能聽到上頭佛珠撥動的聲響,和康熙古井無波的平靜聲音,「胤礽有什麼話說?」
見康熙願意聽胤礽的話,他松下一口氣來,除卻如實向康熙傳達了方才胤礽所說,他又忙忙補充道,「兒臣這幾日見二哥是真心悔過,不敢隱瞞,斗膽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