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色漸晚,他才藉口府里有事先走了。
「不知究竟是四哥防著十四,還是十四防著咱們。」八爺徐徐開口,雙眸沉沉,「四哥今日是看出來汗阿瑪心思的,明日必是要保舉太子了。」
「他也未免太謹慎了,難道是咱們想錯了,四哥果真沒有爭位的意思?」
十爺實在摸不著頭腦,太子被廢的時候四爺是頭一個衝出去的,如今到了舉薦太子的時候,倒是立刻縮回去了。連三哥下了朝後,園子後門都是來來往往的馬車呢。
八爺搖頭,靜靜注視著盈滿茶湯的茶杯,眼中難得燃起暗光,如今他們就如同這一杯茶,只差最後一滴,便要溢出來,此後如何,或許明日便能了結了。
「四哥絕非甘為人下者,他想順水推舟,靜待良機。只是,人這一輩子哪有這麼多機會,若不去爭,不去搶,不過是流年虛度,白費光陰罷了。」
眾人拾柴火焰高,如今他再想抽身已是難了,這些對著他滿口稱賢的朝臣們沒了他,也還會有下一個九賢王、十賢王,可他只有這一次機會而已。縱然是毒餌,如今也由不得他不咬了。
「咱們何必怕他們!今日朝會上除了那兩個不知被誰指使來打樣的,豈有一人站出來選二哥,可見人心向背,二哥失道。何況汗阿瑪今日金口玉言,明日結果一出,還能反悔耍賴不成?」
九爺將茶杯一摔,明日事關緊要,不能喝酒,他便以茶代酒,如同梁山泊盟誓一般。
十爺也跟著摔了個杯子,八爺沒有跟著他們發出這樣的動靜,卻穩穩地將茶杯倒扣在桌面上。
他們幾乎徹夜未眠,野心與惶恐一併滋生,終於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
四爺倒是睡的很好,一大早便神清氣爽地起來上朝去了,寶月被他鬧醒,見他眼裡帶著分明的笑意,昨日晚上起這人便異常高興,她疑惑地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在背後做了什麼壞事呢?」
四爺聽了這話,連忙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這可不能被外人看出來了,「很明顯?」
「你笑的像阿午在我手上搶走了碧璽珠子一樣得意。」寶月閉上眼睛團著被子滾了兩下,四爺去上朝了她就可以一個人睡一張床了。
古人講究藏風聚氣,床都沒有很寬的,她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四爺晚上抱著她不會手臂僵硬嗎,她這個被抱著的都覺得伸展不開。
他偏不肯放困意朦朧的寶月入睡,很壞地把她強行從溫暖的被窩裡拎起來,捧著她的臉道,「豈有阿瑪像兒子的,再仔細瞧瞧——不許睡,你看我現在神色如何?」
打發不了他看來是沒法安靜了,寶月很艱難地撐開眼皮看他一眼,摸摸他的腦袋,好不敷衍地道,「嗯嗯,四爺深藏不露,岳峙淵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