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平日雖兩邊的人都不是,卻有心要賣他們一個好,畢竟康熙口上稱聽從眾議,但這些日子來每每在朝堂上提起太子便感嘆惋惜也不是假的,自然有不願意搏富貴的人謹慎些。
四爺聽了這事,便索性與十三爺合計令原本打算舉薦太子的人舉薦八爺,以康熙的疑心,是絕無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再立八爺的。在他們的設想中,或許是拖,或許是斥責。
然而大約是先有太子、直王,如今又是八爺,正值壯年的兒子們接二連三地暴露野心,露出獠牙,終於令這個年邁的皇帝如同一隻被敵人入侵領地猛虎一般震怒咆哮起來。
比起去年太子在帳外欲行不軌,此次卻是康熙自以為玩弄朝堂於鼓掌之中,卻在執政臨近五十年的時候發現群臣並不受自己掌控,他心中的驚怒懼怕可想而知。
「果真是天家無情......」寶月聽了不免感嘆,太子的克母,八爺的卑賤,都是康熙對自己兒子們賜下的利劍,在人性最柔軟的地方戳出一個血淋淋的洞來。
作為天家的一員,四爺欣然笑納這話,「如今倒真是一語成讖,咱們兄弟之間的確是爭的頭破血流。」
「若是萬歲察覺呢?事發時萬歲怒火難遏,可回過神來,也會覺得事有蹊蹺罷。」寶月思索道,四爺這計可稱得上是陽謀了,一招攻心,卻並不算多麼高明,尤其是在康熙這樣的皇帝看來。
十三一笑,遙遙朝寶月舉杯道,「這個小四嫂只管放心,那些人多數的確收到了馬齊和李光地的示意,咱們也並非是空穴來風。」
四爺悠悠撥弄著佛珠,在他釜底抽薪前,那一鍋湯已早早沸騰了,「結黨的人一多,害群之馬也會越多,老八寬容待人,根本無力轄制手下的人,若他做了太子,早晚要回到八王議政的時候。在汗阿瑪看來,老八就是在用他的天下去餵飽這些豺狼,不過是用公家的銀子邀買人心罷了。」
「寬仁也並非都是錯,到底還是風氣的原因,」十三在太子黨中浸淫數年,對此感悟頗深,「從前太子對官員極為苛刻,稍有不怠便橫加斥責,可即便如此,不法者依舊甚多。」
如今一大批太子黨流入八爺手下也是這個原因,一個寬容的主子,顯然是比驕橫的要好。朝中不是沒有清流,只是如今結黨成風,大多也只能各掃門前雪,保住自己罷了。
「苛政的目的不應當是苛,而是政,要以法度約束人,而非是道德品行。」
十三不免有些訝然,四爺的說法顯然是與如今推崇儒家學說的社會主流大相逕庭,也與康熙的仁治相背,可一想他往日的作風,卻又好像並不難理解。
四爺很快扯開了這個話題,這些事來日方長,他自己也不過是稍有頭緒罷了,再如何想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三哥年長,老八又有賢名,即便汗阿瑪是真心實意要依照大臣們的推舉,也是輪不到我的,倒不如就讓二哥做這個太子。」
「那咱們......」十三神色猶豫,那畢竟是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