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爺說的不錯,八爺眼瞧著它們好好的被送進籠子裡,幾個時辰的功夫,海東青翻山越海也不怕,怎麼會因為在漆黑的籠子裡關幾個時辰就奄奄一息,可如果是人為,皇宮大內,戒備森嚴,誰又能做這樣的事呢。
八爺在掀開籠子的那一瞬就早已想明白了,他不辯解,不抵抗,並非是反應不及,僅僅是因為如今再說什麼也是無用而已。
康熙果然毫無反應,九爺的話不曾驚起一絲漣漪,他這樣豁出去為八爺張目,卻也是徒勞無功。
此事一出,誰也沒有了過節的心思,除夕夜宴就在這樣的驚變里結束了。
馬車陸陸續續地駛出宮門,車輪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轍痕。
事發之時,寶月同娘娘們在偏殿裡舉宴,吃到一半的時候,寶月就見一個宮女悄悄附到德妃耳邊說了什麼,德妃面不改色地微微點頭,便又拿起玉箸,如同無事發生一般。可幾息之間,宴席間的氣氛卻悄悄變得詭異起來,寶月抬頭一看,其他幾位娘娘面上的神色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眾人裝聾作啞,食不知味地吃完這一頓年夜飯,等回到了圓明園裡,寶月才從四爺口中得知前頭大殿裡的事。
「是皇上自己......」
「大約是罷,我也不過是猜測而已,」四爺眉目平靜,「分奪權柄,便如同反形未具,真正有沒有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汗阿瑪心裡,他做了什麼,」
「汗阿瑪不是容不得他,只是最恨有人借皇子的手攪動風雨,擺弄朝政,更容不得他背後那些人聯合起來,即便他屢次斥責老八,也不惜違背聖意地支持他。」四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忽然輕輕地,帶著一絲不確定道,「也許,也有幾分為我。」
九經三事殿那日,四爺提起十三的事,欲為他求情,康熙只說要他等,便是欲行李勣故事。昔年唐太宗為叫高宗施恩於李勣,臨終前將李勣貶謫出京,再叫唐高宗即位後將其召回。再看今日之舉,又如何不令他想到明太祖為懿文太子拔去棘杖之刺之說。
縱然是康熙這樣的聖明皇帝,臨近暮年也免不了求助起薩滿來,他靠在床榻上,聽著外頭傳來的吟唱,心緒漸漸飄遠了。
那薩滿巫師穿著神衣、帶著面具,赤腳在雪地上禱祝,他將手中的皮繩三次將收緊又再放鬆,用槐樹的枝葉點燃火焰,在呼號的風雪之中,奇異的馨香漫布殿外。
「萬歲爺,今年禱祝的名單亦按照往年成例來嗎?」魏珠端上來一個盤子,上頭分散幾張紙條,寫著不同的名字。
康熙默然拿去幾個名字,又開口吩咐加上兩個,祈福的名單每年都免不了刪刪減減,真正始終不變,作為成例的,只有最上面的胤礽。
「自朕病了後,很久沒有去看他了,」康熙輕輕擺手,示意魏珠把盤子端下去,又很快將手無力地搭在榻上,「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