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是給好處來堵自己的嘴了,太后突然覺得面前自己這個兒子未免有些太陌生了,她看了四爺一眼又一眼,還是決定好心提醒一句,「皇后尚在,便冊立皇貴妃,除卻孝獻一人,本朝從來無此先例。」
即便是在康熙一朝,孝懿皇后的皇貴妃也是在孝昭皇后死後所立。依照孝獻皇后之例冊封妃妾,若叫人說當今皇帝肖似先祖父,那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朕知矣。」四爺沉默一瞬,最終只吐出這重若金石的三個字來。
太后不知道該說什麼,皇帝就是天地間最大的規矩,說要說嘴,自有御史們來說,輪不到她這個深宮婦人。可看著四爺,她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在先帝的後宮人數眾多,若到了嬪位以上,從來都是攢著功績一同大封后宮。當年封嬪的宜嬪惠嬪等統共七位,單獨封嬪的,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先帝的垂愛,是一陣摸不著的風,停留了一瞬,就很快了無痕跡照拂到下一處春水之中。只是太宗皇帝之於宸妃,順治皇帝之於孝獻卻不然,可無所遁形的,浩蕩的雷霆,昭熾的烈陽,就一定更好嗎。
「帝王之愛,重若千鈞,凡人哪堪消受,」太后微微一嘆,「你細思量之。」
「兒臣明白,」四爺不願讓太后煩憂此事,便主動提起十四來,「這幾日兒臣留十四在宮中,非但為便於他在汗阿瑪靈前盡孝,也是因他久違額娘膝下。額娘不必擔心,西北戰事將了,至多明年十四便可以歸來侍奉額娘膝下了。」
「......哀家知道了。」
被他寬慰的太后不是很高興,並且覺得方才好心提醒他很是多餘。
四爺走出慈寧宮,回到養心殿裡,殿中一片靜謐,莫名顯得空蕩。這倒是一個很看得進摺子的環境,他拿起奏摺翻了兩頁,平靜地開口問道。
「娘娘呢?」
「娘娘往阿哥所瞧三阿哥去了,」蘇培盛端上一盞茶來,「這是明目養神的茶,娘娘走前特地吩咐奴才的。」
四爺應了一聲,把茶端起來喝了一口,便繼續埋首案幾。
大約到要用晚膳的時候,寶月才掐著點回來,養心殿裡點起了蠟燭,現下正是冰雪初消之時,外頭的風冷的刺骨,比冬天裡下雪的時候還要可怕。
她解下外頭雪白的大麾,提起濕淋淋的裙角,滿口都是抱怨,像被風雪沾濕了爪子的嬌貴貓咪,「從養心殿到阿哥所未免也太遠了,紫禁城裡千好萬好,只這一點也不如圓明園一半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