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三深深的不解和怒火中,八爺沒有說話。
他們到底是親兄弟,其中細節沒有叫外人來問的道理,故而從羈押到問供,四爺一應委派給了十三辦理。
「這些道理,老當然不會不知,」第二日四爺拿到十三關於此事的奏疏後,輕描淡寫地便解答了十三的疑惑,他一笑,「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加不甘心了。」
八爺一路以來,先在大阿哥手下,後來慢慢自立出來,極盡手段的與朝臣周旋,又如同高山石竹一般,在康熙的威壓之下硬生生擠出一片天地,為的都是良妃和自己心中的抱負。可是後來,康熙當眾指責他的額娘出身低微,他卻連良妃也失去了。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放棄,他從來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皇帝說的,是金口玉言,是天下至理,但他不要這樣的名聲永遠跟在他們身後,千秋萬代地寫在史冊上,他要證明康熙是錯的,他額娘不是出身低微,他也不是妄蓄大志,柔奸成性。
可那一對海東青,才是真正叫他徹底心寒的東西。他的君父,這樣看不起他,提防、警惕、厭惡,卻原來也有看得上兒子。
新政越順利,新君的擁躉越多,在朝堂上的話語分量越重,也就越能證明康熙的正確,和他的過錯。
他如何擔當得起這樣的錯?如果都是他的錯,難道其實是他的野望,真正害死了自己的額娘嗎?
八爺坐在空無一人的房內,四爺並未命人把他和八福晉押解到牢里,只圈了一處地方將他們分開關押提審。這裡瞧著是一處官員的宅子,自四爺開始下大力氣治貪腐,朝廷如今有許多這樣通過查抄貪官得來的資產。
這宅子修的很精巧,風水也好,只是這樣的寬宏,也許更像一種蔑視。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而已。」
長天之下,唯有明月與同。
這宅子裡的奴才不會與他說話,就好像幾道無聲的影子,他數過幾番更漏,後來也漸漸的記不清了,也許是一旬,也許是一個月後,十三忽然帶來了一封信,或者可以說是遺書。
「這是八嫂給你的,」十三神色複雜,「萬歲說,要拿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