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野逐漸清晰,終於能毫無妨礙地看清容冽臉上的神情。
而容冽已經放開他,轉身朝著法陣走去。
慕朝雪只看到一道蕭瑟又決絕的背影。直到泯沒在法陣的光芒中,都沒有回頭,慕朝雪看著那副血肉身軀在耀眼至極的光芒中如煙塵一樣消散,到最後都沒能再看清對方的臉。
他像石化了的雕像,周身的血液凝固住,眼神鬆散地注視著容冽消失的位置,那裡早已什麼都不剩。
細如蛛絲的紅線從慕朝雪的心口抽離,與此同時,法陣亮起的耀眼金光之中,一縷細弱到如同錯覺的黑影子從光芒中分離,剎那間不知去向。
慕朝雪茫然失神,眼前一陣陣的發蒙,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難以引起注意的細節,就連身上的束縛、背後的那棵枯樹,以及法陣什麼時候消失的都沒發覺。
他只覺得再一晃神,自己就被無數的人包圍。「欺霜」仍被他牢牢抱在懷裡,即便外面已經有了足夠的靈氣,這把神劍卻像永遠死去一般。
有幾個人迅速朝他衝過來。
慕朝雪花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是誰,只是神情依舊呆怔,一時間竟喊不出對方姓名。
南宮鐸其實是喜不自勝的,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這一結果感到喜出望外。
秘境消失,活著出來的人是承瀾宗美貌但弱不禁風的病秧子,無論過程如何,結局已經確定,剛覺醒的魔尊轉世沒來得及再次掀起浩劫就被法陣吞噬。
南宮鐸余驚未了,慶幸不已,「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讓我看看。」
他仔仔細細打量慕朝雪,又瞥過慕朝雪懷裡牢牢抱著的那把劍,不顧慕朝雪異常的神色,難忍喜悅:「真是太好了,你活著出來了!」
慕朝雪微微一愣,像是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是的,他活著出來了,死的人是師弟,師弟為他死了……
他的眼珠緩慢轉動,落在南宮鐸臉上,想起來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紅痕消失得無影無蹤,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個瘋子的執念以另一個瘋子的自我獻祭結束,留給他一顆無拘無束卻又空空蕩蕩的心。
南宮鐸終於不得不正視慕朝雪的悲傷,畢竟是那麼明顯。
他擰著眉,已經學會克制對慕朝雪無時無刻迸發的激烈愛意,忍受著心口持續的鈍痛,絞盡腦汁地想出一些溫和的話語來安撫慕朝雪:「你、你不要太難過了,他雖然是魔尊戎川轉世,但他願意以自己的命換你活下來,他、他還不算太壞,承瀾宗和我都會記住他的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