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嘛,都有那麼幾分稀奇古怪的脾氣在裡頭,陸久安表示理解。
劉備尚能三顧茅廬,況且縣令上門也不是什麼折辱的事情,此番他有求於人,他還要擺什麼架子耍什麼大牌不成。
謝府別院修建在城北,從縣衙到謝府別院要穿過無數條大街小巷,徒步而去得花上大半個時辰。
縣城筆直的主幹道兩旁,掛滿了高高低低顏色不一的幌子,一些商販尋求生計,挑著擔子在巷道里穿梭遊走高聲叫賣。
街上來往的當地百姓很少,顯得非常冷清,反而多了一些骨瘦如柴的人跪在地上卑微乞食。
經過一段髒亂的集市,陸久安注意到幾個幼童頭上插了根草標,正被一個管事模樣的人上下打量左右挑揀。
過了一會兒,管事選中了自己的要的人,將草標從孩童身上取下來,給了碎銀丟到背後大人的手裡。
陸久安閃過不好的預感,指著那一幕問:「這是在做什麼?」
陸起臉色有些蒼白:「這是在賣自己孩子。」
陸久安道:「天下父母心,哪有做爹娘的捨得發賣自己孩子的。」
陸久安遠遠看過去,那對大人正淚流滿面,農婦捂著胸口似要暈厥過去,其他幾個小孩起先表情木木的,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爹娘哭才有表現的有些不知所措。
此番出行只跟了陸起和趙老三,陸久安便打發了趙老三上前詢問。
過了一會兒,趙老三回來了,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字不落說給兩人聽。
「確實是在賣自家孩子,不過賣給誰家就不太清楚了,他們從外縣來的,當爹娘的怕孩子餓死了,就想賣給應平大戶,覺得這樣能活下來。」
陸久安心臟好像被一隻大手狠狠拽住,腦袋還未反應過來,手已經不由自主地去拽身旁的陸起,看到陸起的時候卻猛然怔住,只見他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眼眶紅了一圈。
陸久安問趙老三:「我不是吩咐過,但凡流民前來,要妥善安置,分發米糧,怎麼還會出現發賣子女的情況。」
趙老三解釋:「大人,最近每天陸陸續續都有從其他不同州縣來的人,咱們縣城有幾個出入口,人手不夠,沒辦法每個人都會照顧到,難免會漏掉一些來不及安置的人。」
古代買賣賤民是被認可的,何況他們是你情我願。
既然錢貨兩清,那管事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走的沒影了,陸久安也沒法子將人從買家手裡搶過來。
這些幼童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這么小卻要跟著父母顛沛流離,哪有人願意忍受骨肉分離之痛的。
夫妻二人抱著孩子嗚嗚地哭泣,視野里突然出現一雙褐底雲紋的靴子,年輕婦人抬起頭來,眼前站著一個小公子。
婦人從未見過如此風姿的人物,但見他臉上帶著儒雅隨和的笑容,忙把懷裡三個小孩往他面前一推,忍著刀割一般的心痛說到:「小公子,我家孩子可以賣與你為奴為仆,多少錢都行,只盼著他們能有口吃的,長大成人。」
陸久安掏出銅板放在婦人手裡,銅板被陸久安揣得溫熱,婦人見他把三個孩子頭上的草標取下來,眼淚又簌簌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