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舉乃是關乎一生的大事,因此承襲至今便有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同考官自提為中舉者的房師,主考官則為座師。
假如未來在朝廷為官,兩方相遇必以師禮拜,當老師的也會提撥一二。
羅進深手上出了一個這麼年輕的探花,自然欣喜地自提為陸久安恩師了。
事師如事父,陸久安斟酌著回辭:「老師近來安好?」
提到羅進深,劉善清與他近親不少:「好得很,我出發的時候,羅老兒還顛顛得跑來我府上,說你非池中之物,一定讓我關照好你。你哪用得著關照啊,皇上派來的太醫還在路上,你就已經把應平疫情給除了。」
陸久安受之有愧:「下官不敢居功,是另有其人。」
陸久安喚來趙老三,讓他將秦昭秦技之二人請出來。劉善清對陸久安口中所說的居功至偉之人也是心存好奇,待看到來人,劉善清一愣:「秦太醫?」
秦昭微微一拜:「草民卸下太醫一職已經多年,不敢當。」
若說起做官年歲,秦昭比起劉善清更早謀職,秦昭出入宮中之時,劉善清還是小小的承宣布政使司,連進出朝堂側門的資格都沒有。他對秦昭當年的事也是有所耳聞。
陸久安早就料到兩人可能相識,對此做了完全的準備,他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把烏紗帽摘下來放在案桌上,又取了任命文書端端正正擱在帽子旁邊,對著都察院左副督御使兼巡撫使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深拜之禮。
劉善清有些糊塗:「陸縣令此舉何意?」
陸久安頭也不抬,只留一個後腦勺:「下官有罪。」
劉善清奇道:「陸縣令何罪之有?」
陸久安端正態度一臉慷慨赴死地自陳道:「下官其罪有三,疫病來勢洶洶,下官卻在應平尋不到半個能治能平的大夫,此乃無能之罪;聽聞秦老先生和令公子懷有救世之才,下官不顧二人的意願,用仁義和百姓性命強加要挾,道德綁架他們治病,此乃自私之罪;秦老先生和令公子陳述了拒絕的原因,下官明知故犯,此乃罔顧聖意之罪。下官揭帽革職,自請罪罰。」
劉善清扶著短須哈哈大笑,這陸縣令真是有意思,句句自呈有罪,字字不離仁義道德。表面上在羅列罪狀,實則以退為進,處處辯白。
劉善清笑夠了,看著陸久安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稚子:「你啊,打的什麼主意我已經明白了,本官又不是什麼不通情達理的人,此番疫病,秦太醫做的是忠人之事,按理應該功過相抵,我會一同上奏朝廷為他們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