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差脫衣服的手一頓,誇張地怪叫一聲:「真休息,那你幹嘛不高興,你這幅樣子,我還以為你被將軍抓住去拉練挨罰呢。」
趙老三沒吭聲,同差幾人吹滅蠟燭爬上床,整個屋子一片黑暗,只有隔壁的燭光隱隱約約透進來,趙老三合衣躺在床上,其他人也暫時沒睡,東拉西扯閒聊著巡邏時看到的事。
「今天抓了一個賊,他娘的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抓到他時還不知悔改,哭哭啼啼給我講了一大堆,讓我放了他。」
「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另一人道。
「我知道,說什麼一掙到工錢就叫家中兄長搶去了,從小打罵他,我懶得聽他講這些。」
趙老三耳朵一豎,插嘴問道:「那小賊人呢?」
「叫我給扭送到大牢交給老林了。」
老林算是兵房的一個胥吏,像這些偷雞摸狗尋滋生事抓進大牢的,不再如上一任縣令一般打一頓板子就放出去,通常都是交給老林做批評教育,悔改認錯後方可放出去。
趙老三又問了那小賊的名字,心裏面漸漸有了主意,便不再說話,過一會兒,宿舍里響起此起彼伏雷鳴般的鼾聲。
後面幾日,陸久安果真以事務繁忙為由沒再去謝邑暫居的別院,但擺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讓趙老三帶去了不少當地特產,吩咐他好生招待客人。
韓臨深雀躍地推門而入:「大人,我們之前收割的菜籽,什麼時候可以榨?」
油菜籽在曬席上經過烈日曝曬,已經去掉了多餘的水分,陸久安抓了幾粒在手指間搓碎:「今日就能榨了。」
陸久安心安理得地把鎮遠將軍抓來當苦力,韓致跟著他大步來到穀倉,裡面已經擺好了幾筐滿滿的油菜籽。
韓致環顧了一圈,撩起衣袍,二話不說拎起扁擔,蹲下身輕微一使力,就把兩個沉甸甸的竹筐給挑了起來,他神態未變,仿佛肩上重擔只是兩片沒什麼份量的輕羽:「挑去哪裡?」
「牛市旁邊的榨油坊。」
在現代的時候用機械榨油,不足半個小時就能把這幾筐給榨完,而現在的榨油工藝,還是採用較為傳統的木榨,需要碾磨為粉,熱炒,踩胚,再裝到專門的工具里,利用一整套複雜的器具人工擠壓出油。
這需要很大的力氣。
自從應平人丁繁盛,農作物也相繼增多,榨油坊里的工人從原先的六人到現在十多號人,榨油的器具也增加了一套。
這二十幾個工人從二十多歲到五十對歲不等,個個光著膀子,胳膊上的肌肉不比縣衙的衙役們少,臉上汗流如瀑。陸久安他們到時,正有三四人合力喊著號子,一同拉著吊木撞擊楔塊,利用榨膛里的木頭擠壓出油。
不光韓致兩父子沒看過,就連陸久安也沒見過,他兩眼放光繞著工坊轉了一圈,對老百姓的智慧深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