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咬牙切齒地想:若是那上官不幸沉水江中,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若是他萬幸被救起來,卻累及了江護衛等救援人員,那我定要宰了他!
身後跟上來的馬蹄聲很快響成一片,陸久安已無暇顧及。
玩命的揚鞭催馬之下,啼霄很快奔赴碼頭。
陸久安遙遙見到碼頭上已經圍滿了人,巡視的衙差牽著警犬正在竭力維護秩序,與以往熱鬧的氛圍不同,此刻的人群中充斥著不安和慌亂,時不時響起驚恐的吸氣聲,伴隨著竊竊私語。
「……死人了。」
「淹死了好幾個。」
「快看,連陸大人都驚動了。」
韓致臉色冰雪霜凍一般,他略一躊躇,轉頭擔憂地看了陸久安須臾,然後一馬當先排開擋道的人,陸久安沉默不語跟在他後面。
走得近了,地上橫躺地著的六個人影映入眼帘,旁邊站著幾個全身濕漉漉的衙差,眼眶通紅,身形甚是狼狽,看到為首的兩人,一個個慚愧地低下頭。
陸久安眼睛一轉,敏銳地發現,地上躺著的人里,有一人身著縣衙獨有的皂服。
江預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抱拳謝罪:「陸大人……」
他的聲音隱隱哽咽,陸久安沒等他說完,一邊走過去一邊眉目冷峻地問道:「辛苦你們了,救上岸多久了?」
「剛救起來。」
「好。」陸久安挽起袖子,走至一具離他最近的溺水者身前蹲下來,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疏散周圍的百姓,空出這裡來。」
江預應聲而去,在他疏散人群的同時,也時不時側頭去看陸久安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時去看陸縣令,或許只想在難受愧怍的時候,從那人身上尋求一片心靈的慰藉吧。
很快他驚訝地注意到,陸縣令動作麻利地把手放至已經沒有絲毫起伏的落水者鼻子前面,然後又伸手去觸及頸側,他神情平和認真,仿佛泰山崩於前也能不改其色。
於此同時,他心中升起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陸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難不成,他以為這些人還有救?!
周圍的聲音都在遙遙遠去,陸久安專注地看著身下之人,他在確認對方沒有心跳後,迅速扒開此人的衣領,兩手十指交叉於他胸前,反覆向下按壓。
百姓的議論陡然增大,拉長了脖子往裡看。
陸久安對周遭充耳不聞,事實上,他並非表面上那般泰然自若,嘗試胸外按壓無果後,心中那股慌亂愈加止不住,他強作鎮定,腦海里默念著急救方法,把溺水者的頭微微抬起,一隻手捏著他的鼻孔,一隻手掌著他的下頜,吸了一口氣,埋首而下。
突然,一股鐵箍般的力道止住了他。
韓致湊到他眼前,冷聲問道:「久安,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