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呀。」陸久安好脾氣地解釋,「賦稅乃朝廷財政的命脈,不盯著,萬一出了什麼差漏,監查御史一個指名提參,公子我吃不了兜著走。」
山水嚇了一跳,心說小公子當了官老爺果然不一樣了,縮著肩膀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陸文瑾拉著陸久安的手坐下:「聽府上婢女說你愛吃桂花酥,我差人去墨子巷買了一些回來,你早上還沒吃飯,餓肚子對身體不好,吃了再出去。」
陸久安從善如流,拿著桂花酥三口並兩口塞入嘴裡。
陸文瑾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慢點吃,小心噎著。官府從百姓手中征糧容易嗎?」
陸久安道:「這兩年收成好,一畝能產出四石,百姓手裡有餘糧,納糧時交得心甘情願。」他沒說的是,因為百姓用了官府提供的良種,五穀豐登,百姓感念恩德,衙役上門徵收時,才不用像別的地方一般吃力不討好。
「這麼多?」陸文瑾怔住。
「很多嗎?」山水迷茫。
很多,即便陸文瑾出身商賈之家,也大概知道糧食的畝產,這個數字遠遠高於了閬東百姓種出的糧食數量了。
這真的是爹娘打聽到的,那個窮苦潦倒,土地荒廢,百姓朝不保夕,以至於逃難到其他縣城討要吃食的貧瘠之地嗎?
這幾天隨著陸久安走走停停,他對應平的固有印象在親眼目睹中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驚嘆和心疼。
驚嘆應平天翻地覆的改變,心疼自家小弟殫精竭慮的付出。
「這不是付出,這是熱忱。」不知不覺中,陸文瑾把內心的話脫口而出,陸久安咽下口中的桂花酥,一本正經地糾正他:「大哥,你不覺得某個地方從最開始的一無所有,經你之手慢慢注滿血長滿肉,一點點豐盈飽滿,是一件很有意思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嗎?」
「大哥,我喜歡做縣令,做這些事甘之若飴。」
如墨的潮水翻湧在陸文瑾雙眼裡。
「你喜歡就好。」陸文瑾很快便收斂心神,轉而興致勃勃地問:「每年都能產出這麼多?」
「哪能呢,老百姓是看天吃飯,這兩年興許正好遇上了風調雨順。要是哪一年老天爺發了怒,百姓辛辛苦苦勞作一年,顆粒無收都有可能。所以啊,最辛苦的還是農民。」
陸久安囫圇吞棗吃完了盤子裡所有的桂花酥,留下這句話,匆匆離開。
秋稅仲秋接征,仲冬征畢,再加上馬上到了上面考察為官功績的時候,要提前統計一縣之戶口田畝、錢穀出入,造冊送往江州府。
偶爾還要審決訟案,稽查奸宄,諸多瑣事接踵而至,這一忙就忙了大半個月。
有一日,天際方沉,吃過晚飯,幾人在望月亭一邊聊天一邊消食,陸文瑾突然不動聲色道:「小弟,以後吃飯的時候,叫上孟姝和肖溫玉一塊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