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誰?」下人嘴角緩緩朝兩邊裂開,仿佛在嘲笑他的明知故問。
是了,有資格在縣衙府辦喜事的,除了縣令,還能是誰?
韓致心裡生出一股子難以遏制的暴戾之氣,陸久安在自己離開之後,轉頭和別人共結連理了,他和別人成親了!
韓致腳下發力,把還在諂笑恭維的下人踹出幾米遠,周身暴怒難收,衝進洞開的縣衙大門。
新娘新郎正到了夫妻對拜的關鍵時刻,新郎官身穿大紅喜服,低著頭,只隱約可見嘴角噙著的微笑。
「禮成,送入洞房!」
新郎官抬頭望過來,在看到他面容那一刻,韓致整顆心如墜深淵,腦袋嗡嗡作響。冰冷的甲片貼著胸膛,韓致不由自主伸出手掌按在心口處,只覺那裡絞痛難當,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死在這座將他靈魂翻來覆去炙烤的火爐里。
「韓將軍。」陸久安淨白如玉的臉被紅色綢服襯得俊逸非凡,握著新娘的手腕,一步步走到他眼前:「我成婚了。」
這四個字猶如一把尖利的彎刀,在他五臟六腑上扎出幾個血肉模糊的血窟窿,韓致嘶吼一聲,自夢境中掙脫而出。
韓致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兇悍煞神的怒火難以收斂。他環顧四周,鋪天蓋地的刺目紅綢已經變成了繡著瓦姬花的黃褐色帳面,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韓致之前從營地里回來,黃沙裹了一身,周身精疲力盡,草草收拾了一番,便閉目仰躺在乾草獸皮鋪就的床上暫作休寢。
他屈膝坐起,右手伸入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這封來自應平的信自收到之日起,他便隨身攜帶著,此刻將信紙拽在手中,心裏面那股綿延不絕的紂虐方才一點點消散。
他相信陸久安,可是平白無故做這樣的夢,仿佛在預示著什麼一樣。
楊耕青聞聲而入,看了一眼地上的香爐,那裡面本來裝著用作安神助眠的香粉,被人踹了一腳,灑得到處都是。
盔甲咔嚓作響,韓致收起信紙,仿若無事發生,撩起眼皮沉聲問:「何事?」
楊耕青回稟了參領的請求,韓致道:「宣他入帳。」
須臾,參領跟著楊耕青入內,在韓致的示意下,恭敬道:「截止目前,總共入軍兩萬餘人,全部打散編入麾下。其中有一千餘人完成訓練,成為了雪擁十二騎的精銳。另外,按照將軍吩咐,挑選了近兩千善於泅水的士兵,編成一隊水師,不知後續如何安排?」
「水師按兵不動,和雪擁十二騎一樣訓練即可。」韓致揮退參領後,又問起楊耕青輿圖的事。
「周圍方圓百里的地形,包括山川,河流,沼澤,洞穴,已經按照陸大人提供的輿圖樣式繪製完畢。」楊耕青眼睛發亮,有了這份完整的輿圖,對戰場更加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