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來教你們。」陸久安把那盤洗淨的鴨腸端上桌,夾了一根放蘇銘骨碟里。「吃這個呢是有講究的。」
「火鍋吃鮮吃燙,現撈現吃。不過其中有幾道菜比較特別,就如這道鴨腸,講究七上八下。用筷子夾住放鍋里,心裡默數大概二十個數,這個時候就可以撈出來,燙久了就老了。」
幾位同僚迫不及待按照他的說法嘗了一根,果真又脆又鮮,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屋內的炭火燒得很旺,不一會兒,眾人便吃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蘇銘也顧不得什麼名仕風雅,脫掉了外面那層厚厚的衣衫。
幾人閒聊的話題,不知不覺就扯到了最近漳州那個事上。
「你說這群書生怎麼想的?」蘇銘從鍋里撈出一片羊肉,費解道,「都說民不與官斗。雖然他們有功名在身,但也不能肆意妄為啊,據說知府縣衙大門都給砸出個窟窿,如此逞凶鬥毆,實非君子所為。」
禮部侍郎之子霍尤搖搖頭: 「咱們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是不要妄下結論的好。」
蘇銘想想也是這個理:「那知府到底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要叫書生們拋卻禮節衝撞至此。」
要知道,學子考取了功名,是享有一定特權的,見官不用下跪。
不僅如此,因為飽讀詩書,他們平日裡最愛做的就是奮筆疾書。
若是萬一遇到什麼不滿意人和事,書生們三五成群湊作一團,不肖片刻寫一篇討伐檄文,最好昭告天下,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好。
因此連縣令有時候也會禮讓三分,輕易不敢與之對上。
陸久安知道得更為清楚一些,冷聲問:「你們怎麼不想想,學子們鬧事這麼久,為何當地的學政都不管。」
對呀,學政糾察本省師儒優劣,規束學子行為舉止。
照理講,這群書生做的事情實在出格。要是寫文章聲討一下也就罷了,光天化日之下圍坐在縣衙府外,學政早該氣得剝了他們功名以儆效尤了,緣何這裡面半點也沒有學政的身影。
「為何?」蘇銘問。
陸久安:「因為學政早已身故,被人發現時,自縊在家中。」
蘇銘大駭,渾身上下竟冒了一層冷汗。
陸久安冷嗤:「那知府何止是暴力驅逐,已經對著學子舉刀相向。此人剛愎自用,心腸又歹毒,若非有那權貴擋災,只怕幾百個學子都將盡數喪命於刀下。」
陸久安還是從韓致那處聽來的,因為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便只是寥寥數語,沒有對他們細說。
吃飽喝足後,蘇銘幾位同僚跟陸久安辭別,陸久安將他送出府,親眼看著幾人醉意朦朧地互相攙扶著上了馬車,這才回身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