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天際方明,陸府門板被拍得震天響,陸久安來不及穿衣服,隨便披了一件薄衫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著藍底回紋貼邊的的太監, 畢恭畢敬道:「請常極士進宮一趟。」
今日沒有朝會, 但是若突遇政務, 便由皇帝召見文武官員, 集君臣共謀。
陸久安走進御書房,抬頭一看,今日臨時集議來了不少官員,兵部和戶部尚書, 內閣大學士, 左右都御史,各軍統帥皆在列。
韓致坐在永曦帝右側,一臉嚴肅。
足月的風沙侵蝕下, 他又消瘦滄桑了許多,兩人眼神在空中短暫交錯又分離。
陸久安走到一個角落, 文華殿大學士小聲嘀咕道:「陸常極士連邊防要事也要插一手嗎,未免管得太寬了些。」
韓致冷冷看過去,峻聲道:「本王讓他來的,爾待如何?」
剛從戰場浴血而歸的鎮遠將軍和待在晉南的御王截然不同,渾身上下帶著騰騰殺氣,文化殿大學士抖了抖嘴唇,把滿腹牢騷給吞了下去。
韓致朝陸久安招了招手,指著旁邊隔著兩個身位的位置道:「你過來這兒坐。」
集議討論之事與撻蠻有關。
雪擁十二騎派出去的探子發現撻蠻內部在幾年前經歷一場王權更替,現在掌握大權的首領乃烏奇撒,此人生得力大無窮,是位陰險狠辣同時又擅長作戰的勁敵,一直對雲落邊城虎視眈眈,他的上位對大周來講是一個巨大的危險。
撻蠻本來就是馬背上的民族,經過幾個春來冬去,戰馬被他們養得膘肥健壯,最近斥候發現有幾波隊伍在雲落五十里開外遊走,小動作不斷,顯然來者不善。
韓致環顧一圈,沉聲道:「明年寒冬前,大周和撻蠻必有一場大戰。」
而雙方一旦開戰,軍糧和軍備耗資勢必大大增加,朝廷撥往前線的軍餉將將同步提升。
「不行。」戶部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仿佛一條被觸動逆鱗的河魚,猛地從椅子上彈坐而起,態度堅決道,「國庫幾經動用,實在無法負擔沉重的軍餉。」
平時修個工坊,建個守藏室,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軍餉不同,誰知道這仗要打多久。更何況前幾年因為增設烈士撫恤金,導致邊防士兵大大增加,這總的一合計,將是個龐大的數字。
官員裡面也有議和派,左都御史就說道:「這仗非打不可麼?戰爭苦的是老百姓,前朝派公主與撻蠻和親,不也相安無事幾十年麼?」
「糊塗!」沒想到平時墨守成規的嚴終以在對待這個問題上態度出奇的強硬,「和親不過是權宜之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給野獸餵兩塊生肉難道他們就安分了嗎,等你放鬆警惕時,他們就會露出獠牙了。」
陸久安聽到此,默默點點頭。
在座的官員神情凝重,戰爭是所有人都深惡痛絕的,但是撻蠻一日不除,雲落就得提心弔膽過日子,唯有徹底拔除這顆發膿爛臭的毒瘤,大周方能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