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起低垂著頭,沒有回答她。
姜琴跺了跺腳,惱怒道:「你耳朵聾了?本小姐說的話你沒聽見嗎?別以為同姓陸,就真當自己是表哥的弟弟了。」
陸起臉色煞白,往後退了兩步,忍不住反駁:「可是老夫人……」
「閉嘴!」姜琴打斷他,手指幾乎要戳到陸起臉上,「你是什麼身份?不過是一個下等的僕從,與表哥雲泥之別,別痴心妄想了。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叫他哥哥,我掌爛你的嘴。」
陸起瞥了一眼庭院方向。
那裡人聲鼎沸,陸久安被簇擁在中間,眾人酒到興處,正起鬨著要新舉人作詩,沒有人注意到這小小的角落。
姜琴還在喋喋不休地罵著。
陸起不甘心地緊了緊手掌,囁嚅半響,輕聲道:「知道了。」
次日,陸久安更換著裝,意氣風發地去赴鹿鳴宴。
鹿鳴宴是專為新科舉人而設的宴會,陸久安作為解元,理所應當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帶頭拜師。
主考官羅進深笑容滿面地把他們扶起來,特意看了陸久安一眼。
這個身量矮小的少年在一堆青黃交接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他太稚嫩了,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羊羔,可他偏偏在秋闈中博得了頭籌。
十四歲的解元,少年天才啊,毫不懷疑,他將是大周夜空中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我,羅進深,是他的座師。
想到此,羅進深笑容越發和藹可親:「明年三月晉南的會試,你會參加吧。」
陸久安搖頭。
羅進深愣住了。
幾乎所有舉人都會選擇參加第二年的考試,若是中榜了,同年四五月直接進行殿試,殿試並不存在黜落的問題,那時候,就是真正的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
若是會試落榜,則還要繼續等上三年,除非遇到恩科,但也得趕上新皇即位或者皇室慶典,可遇不可求。誰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羅進深不明所以:「為何不一鼓作氣應考下去呢?」
陸久安回答地不卑不亢:「學生書文經義淺薄,此番中舉,不過是僥倖得之。若是急於明年上京趕考,說不定白跑一趟,不如留在閬東潛心修行,待學問精熟,方不負老師所望。」
「你那文章,說是僥倖,未免太過謙虛。」羅進深有些可惜,同時又覺得他小小年紀就能做到不驕不躁,胸有成算,實在難能可貴,「也罷,那為師就在晉南等你三年吧。」
陸久安的打算,自然瞞不過家裡人,奈何陸久安主意已定,全家上下輪番上陣地勸說他,也沒能動搖他分毫。
陸家家主為此很是頭痛:「久安哪兒都好,就是太倔了,犟起來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陸家家主毫無辦法,氣沖沖地離開了,等大堂內只剩兩個人時,陸文瑾獨自叫住陸久安:「你停下,我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