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那日,莊裡一片愁雲慘澹。趙長贏一身錦衣,端坐在聶紫然身邊,不太自在地看著聶紫然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言語間儘是不舍之意。
「明月糕來了。」聶紫然強顏歡笑,將茯苓端上來的明月糕放在趙長贏面前,「從前娘只同你說這是病人痊癒才吃的,其實不盡然。最早啊,這明月糕是開莊莊主夫人親手做給她孩子的,願江湖一路總有明月相隨。」
趙長贏聲音微顫,拾起筷子夾了,看向聶紫然,「娘……」
聶紫然一笑,「江湖風波惡,人間行路難。贏兒,你雖武功高強,但這江湖波詭雲譎,絕非自負武功便能高枕無憂。你要處處小心,千萬謹慎……」
話說到一半,聶紫然看著小兒子的眉眼,千言萬語梗在喉頭,再也說不下去,忙轉身接過茯苓遞來的帕子拭淚,趙軒看在眼裡,輕嘆了一聲,拍了拍妻子的手。
趙長贏晨起本來精神抖擻,摩拳擦掌地要跳進江湖裡大顯身手一番,如今見聶紫然這副模樣,心下一軟,勾起了他柔腸百結,不禁也難過起來。
「娘……兒子又不是不回來了,我向娘保證,每年都回來過年。」趙長贏不忍,扯了扯聶紫然的袖子,「娘你別難過了。」
「嗯,娘不難過,娘這是開心。」聶紫然伸手撫上趙長贏已初顯輪廓的面頰,笑道,「我的贏兒終於長大了。」
「容與。」聶紫然突然轉頭向容與道,「本來我是不答應你同贏兒一道去的,只是……贏兒堅持,我也就隨他了。」
「答應我。」聶紫然一臉肅容,「這一路,無論遇到什麼難關,你同他當相互扶持,彼此信任,絕不可有所欺瞞。」
「違此誓者,當如此盞。」聶紫然將面前茶盞猛地一擲,茶盞頓時四分五裂,斷肢殘骸飛濺得到處都是。
「娘!」趙長贏皺眉,「你這是……」
聶紫然不理他,只盯著容與,「答應我。」
容與面色微動,他安撫地朝趙長贏笑了笑,自若地應道,「夫人所言極是。容與……自當與長贏禍福同擔,死生與共,絕無二心。」
聶紫然稍稍鬆了口氣,她略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看著趙長贏將明月糕吃完,方道。
「贏兒,日後想家的時候,就看看月亮。無論何地,總有明月相隨。」
趙長贏點點頭,聶紫然拍拍他的手肘,起身道,「走吧,你師父也來了,我們一道送你到門口。」
「哇!!!」剛出得門去,便見山莊門口拴著一匹寶馬,一身雪白,身子光滑如雪緞,肌肉健美,頸上長鬃垂地,英姿勃發。
「這是你師父送你的。」趙軒背手而立,笑道,「屈長老,此寶馬可有取名?」
屈鴻軒道,「飛星。」
「飛星!」趙長贏立刻喊道,兩眼不住地打量著白馬,連連讚嘆道,「好俊的馬!」
飛星極通人性,聽見趙長贏喚他,噴了一口鼻息,仰頸嘶鳴一聲,似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