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來剛來夔州的那天,你還記得嗎?」趙長贏說道,「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倆身無分文,還好有戶人家收留我們。」
「嗯。」容與眼神也有幾分悵然,「夜雨如盆,一燈如豆。」
「萬般無奈,總是和雨到心頭。」
「哎,銀子這個東西,真是不能沒有啊。」趙長贏停下腳步,拉住容與道,「容與,我們去那個老伯那裡買兩碗餛飩吧。」
「嗯?」容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在河邊確實看見了一個挑著餛飩擔子的老伯,現在旁邊沒客人,那老伯正坐在河畔的一塊大石頭上歇腳。
趙長贏已是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容與跟在他身後,聽得他道,「老伯!來兩碗餛飩!」
「哎。」老伯應聲,慢吞吞站起身來,「哎喲,是你啊。」
趙長贏樂了,笑眯眯地彎腰,同那老伯說笑,「老伯怎麼認得我?」
「怎麼不認得?年初的時候,也是在這兒,你沒錢買餛飩,是不是?」老伯笑呵呵地拍了拍趙長贏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這衣裳好啊,氣派。」
說著朝他比起大拇指,趙長贏便道,「老伯好記性,這麼久過去,我還道你把我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老伯搖了搖頭,將盛好的兩碗餛飩交給兩人,「來來來,拿好。」
趙長贏接過碗,將兩碗都遞給了容與,自己從口袋裡摸出一錠銀子,說道,「老伯,一飯之恩,湧泉相報。這錢你拿著。」
老伯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推辭,順手將銀子塞進懷中,突然文縐縐地說道,「愛恨相生,是非難斷,前塵看破,方得解脫啊。」
「什麼?」趙長贏沒聽明白,他正抱著餛飩碗,蹲在地上仰頭喝著湯,聽到這裡,茫然地抬頭望去。
老伯揣著手,神秘兮兮地搖了搖腦袋,「天機不可泄露,老頭不說兩遍。」
「什麼啊。」趙長贏撇撇嘴,只道是老伯拿他打趣,便也沒放在心上。他將餛飩湯一股腦喝完,一躍而起,將碗碟還給老伯,笑道,「老伯,謝謝您。」
老伯呵呵一笑,不再多說,容與亦拱手朝老伯行了一禮,「老伯,江湖渺渺,山水可期。」
「好好好,老頭子也要走嘍。」老伯將二人的碗碟放好,一把挑起餛飩擔子,往前頭一邊走,一邊荒腔走板地唱起歌來。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