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容與在輕聲哼唱,他的聲音溫柔低沉,比塤聲多了一份人氣,又不似從前歌伶唱的那般穠艷。
「長贏。」容與變戲法似的從身後端出了一個盤子,上頭還神神秘秘地扣了個蓋,他煞有介事地將盤子放到桌上,問道,「猜猜這是什麼?」
趙長贏不知此時是得了什麼神靈相助,還是真的跟容與心有靈犀一點通,又或是因為這長相思勾起了舊憶,他盯著那個盤子,脫口而出道,「明月糕?」
容與一怔,大概是也沒料到趙長贏一下就猜中了,便也不再賣關子,伸手將上面的蓋子揭開,果然是彎月形狀的蒸糕,只是模樣較之明月山莊的稍微有點粗糙,看上去好像是新手做的。
「當年你說,這是明月山莊的慣例,病人痊癒的時候都得吃這塊明月糕。」容與輕聲道,「即使如今相隔千里,總有明月來相照。」
「怎麼……」趙長贏鼻子一酸,他不想容與看出來,便垂著眼不去看他,嗓音澀澀地說道,「怎麼今天想到這個?」
容與笑了,他白皙的指尖在盛著那彎明月糕的盤子邊緣摩挲著,趙長贏舔了舔嘴唇,竟覺得那隻手同時也在自己的心裡摩挲著,「因為今天,是你的生辰啊。」
「什……什麼?」趙長贏驚訝地抬起頭,他眼眶紅紅的,馬上又抬起袖子欲蓋彌彰地狠狠擦了擦眼睛,把眼睫毛擦得亂七八糟的,瓮聲瓮氣地說道,「我……我眼睛突然有點癢。」
「長贏。」容與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趙長贏下意識地放下了擦眼睛的手,「生辰快樂。」
轟的一聲,趙長贏只覺全身的血液都往腦袋裡流去,頭暈乎乎的,室內燃的銀絲炭燒得太旺,把他兩頰燒得紅透了,又熱又暈。
「我我我我……」趙長贏呆呆地看著容與,又看了一眼桌上的明月糕,一時間語無倫次,手足無措,「你你……」
下一瞬他感覺眼睛上一涼,即使每日用暖爐捂手,容與的手依然很冷,此時覆在燒得烈火朝天的趙長贏眼睛上,就像是往火爐里扔了兩塊冰塊,幾乎能冒出絲絲的白氣。
趙長贏呼吸一窒,他眼前漆黑一片,習武之人本就五感敏銳,此時雙眼被蒙,更加讓他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其他感官上,他冥冥中似乎有所預感,極度的激動和興奮讓他渾身極輕微的戰慄起來。
鼻尖傳來淡淡的冷香,從前無數個夜晚他就是枕著這樣的味道入睡,這對他來說太熟悉了。
容與的唇比手上的溫度要高些,可於趙長贏來說依然是微微帶著涼意。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側像是被沾著冷露的柳枝輕輕拂過,留下了一霎清寒。
趙長贏心頭一顫。
室內的炭火融融,發出令人倦懶的嗶啵聲。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悸動,憑著直覺往前一步,莽撞地追上那涼涼的柳枝。
唇上的觸感柔軟而冰涼,像是吻在了一捧雪上。
容與被他吻得往後退了一步,靠在了身後的書架上。趙長贏的唇齒火熱,帶著灼燙的溫度,轉瞬便將那積雪化成了水。
容與睫毛微顫,呼吸急促,抬手推了推趙長贏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