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微微一笑,「樹上棲著一隻寒鴉……」
「大風颳過……」
「烏鴉拍拍翅膀就飛走了……」
「只剩下一人一馬……」
「夕陽西下……」
「人在天涯……」
容與深深地看了趙長贏一眼,趙長贏眼中帶著微微的淚意,有些難為情地提起袖子擦了擦,悵然道,「容與,要是早些認識你就好了。」
容與不答,他拿起身側的毛巾將腳擦乾,理了理床鋪,「其實現在也……」
窗戶嘩啦一聲被狂風吹開,趙長贏急忙趿拉著鞋子去關,容與回頭看了看,後邊半句話淹沒在風聲大作中,幾不可聞,「不算晚。」
兩人收拾完畢,容與已經將床鋪整理好了,寧北這邊的床跟北邊一樣,都是炕,熱乎乎的,趙長贏便坐在床邊,拍了拍被子,笑盈盈地看著容與,「老樣子?」
「好。」容與點點頭,他掀開被子的一角,睡到裡邊一側去了。
屋外風聲依舊呼嘯,室內燭火一星,明明滅滅,不知什麼時候就熄了。兩人並肩睡著,呼吸聲交纏,趙長贏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半晌也睡不著,他見容與一直不做聲,不知道有沒有睡著,猶豫許久,還是壯起膽子試探道。
「容與?你睡了嗎?」
容與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挑眉道,「怎麼了?」
趙長贏跟容與對視一瞬,立馬便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我……我還能親……」
趙長贏話還沒說完,容與一個翻身,跨坐在他身上,他烏黑錦緞似的長髮披散開來,垂在趙長贏臉上,有點癢。
趙長贏呆呆地看著他,容與的臉背著光,他的輪廓隱沒在黑暗裡,讓他的眼瞳看上去更為幽深,容與俯下身來,溫柔地吻上趙長贏的唇。
這個吻一點都不寧北。
趙長贏暈乎乎地想,太濕漉漉,也太繾綣了,像是江南一到六月就淋漓不盡的雨,讓夢裡都長出綿延的青苔。
半晌容與直起身,非常自然地將趙長贏嘴邊的一綹銀絲給擦去,他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歪頭笑道,「心跳得好響。」
「比外面的風聲還大。」
趙長贏眨了眨眼睛,燭火搖曳,容與的笑容慵懶又溫柔,身下暖融融的,明天不用早起趕路,不用風餐露宿,也不用擔心隨時會有人要他們的命。他繃緊了好久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趙長贏在這樣來之不易的晚上,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了他很早之前就想說的話,「容與,我想跟你說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