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灑了一地的落花,將明月都醃入了花香。容與此時安靜地坐在一地落花中間的石凳上,一人自斟自飲,與夜色對酌。
趙長贏不敢驚擾他,屏息靜氣地攬著趙明修的腰,極其小心地沿著牆壁慢慢往房間裡挪,祈禱容與不要發現他。
容與還真的好像沒有注意到他,他就這樣喝了一杯又一杯,將那杯中酒、酒中月、月中天都喝得淡了,喝得薄了,他才恍然醒過神來,悠悠地嘆了口氣。
「回來了。」
趙長贏心猛地被揪住了,如遭雷劈般僵直在原地。
容與淡淡地舉杯,目光飄向了趙長贏的方向,只是短暫一瞬,便又無所住一般地挪開了。
「為什麼要跑?」良久,容與放下杯子,低聲問道。
趙長贏抬頭看天,回答道,「明知故問。」
容與便不再說話,趙長贏見他只是默默地喝酒,不像要找茬的樣子,稍稍鬆了口氣,扶著趙明修進了房內。
等他出來的時候,容與竟還在喝,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好幾個空酒壺,這一晚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索性酒味清冽,他一身白衣浸在這酒里,倒像是雪釀的月光。
「長贏?」容與醉眼朦朧地趴在石桌上,勉強撐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或許是醉後不知今夕何夕,那一眼竟然分外柔和,恍惚間仿佛回到從前一般。
「長贏……」他嘟噥了一聲,儘管已是暮春,但晚上的石桌依舊寒涼,容與不甚舒服地搓了搓手臂,抱怨道,「冷……」
「你……」趙長贏一時語塞,面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聖子大人,他能冷心冷肺不再動搖分毫,可此時容與雙眼泛紅,眼角沾著不知是酒還是夜晚的寒露,那樣漫不經心又帶些不經意的委屈似的朝他虛虛一瞥,他竟惶然覺得一顆心被揪起,什麼傷人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來了。
「你莫名其妙喝那麼多酒做什麼。」趙長贏暗罵一聲,無奈還是朝他走過去,邊走邊將外袍脫下,披在容與身上,「還喝醉了……」
容與任由他把手中的酒壺奪去扔在一旁,只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一聲不吭。趙長贏被他看得心頭亂七八糟的情緒翻騰,終於忍不住說道。
「容與,你發什麼瘋!」
容與茫然地看著他,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泡在酒里,也微微薰染著醉意,半晌,容與忽然朝他招了招手。
「過來。」
趙長贏緊抿著唇,僵硬地問道,「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