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與將書合上,「嗯。」
前日教主深夜召見容與,點名讓他將趙長贏留下。如今梵天功力已經大不如前,恐怕時日無多。他看上趙長贏,必是想要用禁術續命。
可惜……容與閉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現在還不到玉石俱焚的時候,若不將趙長贏關入水牢,落入梵天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他跟趙長贏之間,終究……
容與長嘆了口氣,稍稍抬眼,見閆山還沒走,不悅道,「怎麼?」
「聖子大人可還有吩咐?」
「你去……」容與頓了頓,「罷了,你退下吧。」
容與再次見到趙長贏的時候,他發著高燒,兩頰通紅,身子可憐兮兮地蜷縮成一團,靠在滿是積水的角落裡,像一隻被雨打濕的受傷的小狗。
「聖……」
「噓。」容與豎起食指,開門的教眾會意,當即躬身退下。
大概是聽見腳步聲,趙長贏艱難地將眼睛撐起一條細縫,透過昏暗的光線,眼前人的面容美好的不像真人。那人一襲白衣,仿若踏著雲端緩緩向他走來,他呼吸一窒,大腦里一團漿糊,呆呆地看著容與。
「這點程度就受不了了?」容與俯下身,右手攥住趙長贏被汗透濕的頭髮,重重往後一提,趙長贏吃痛地輕嘶一聲,被迫仰起頭。
他眼睛裡滿是血絲,連日未眠,眼下成片的烏青,嘴唇乾裂,呼吸的氣流灼熱而沉重,像永寧夏日蒸籠似的風。
容與微微眯起眼睛,「我讓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說完,他直起身,便要離開。
「容與。」
容與腳步一頓,趙長贏在他身後攥住了他被泥漿染髒了的袍子,「我有話……想跟你說。」
門外那個教眾鬼鬼祟祟地扒著門縫往裡看,容與壓抑著內心蠢蠢欲動的殺意,轉過身淡淡道,「你說吧。」
趙長贏的手心滿是細汗,他緊張地放在腿上來回擦拭著,將褲子弄得皺成一團。容與也不催他,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極有耐心地等著他開口。
終於,趙長贏深吸一口氣,開口問道,「我哥……我哥他怎麼樣了?」
容與面無表情,「沒死。」
趙長贏這才放下心來,他跌坐回地上,雙手抱著膝,疲憊地將頭靠在後面濕冷的牆上,「容與……為什麼這樣做?」
「各為其主。」
「也是。」趙長贏扯了扯嘴角,他稍稍仰起頭,南疆四月的春光,已近乎灼烈,可依然沒能融化容與那半張側臉的不近人情。
趙長贏不抱希望地閉上眼,「容與,不管是什麼原因,我都不想去怪你了。只要你能放我跟我哥下山,從前如何我都不計較,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好不好?」
容與漠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容與!」趙長贏心裡一急,容與這才來過,下次再來不知何年何月,他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容與!」
「求求你!」趙長贏的聲音顯出幾分哭腔,「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