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這話讓趙長贏直接一口茶噴了出來,他一邊咳嗽一邊拿毛巾擦拭衣裳,哭笑不得的都懶得解釋,索性順著紅姐的話說道,「正是,怎麼樣,生得好看吧。」
紅姐見他如此不要臉,倒也不再調侃,此時小二已經將面上齊了,紅姐掃了一眼,有些驚訝地抬眉道,「怎麼?你一個人要吃五碗面?」
趙長贏聳聳肩,「都是他吃的。」
「你少騙人了,這么小的孩子能吃這麼多?」紅姐翻了個白眼,「行了,我紅姐從不占人便宜,你上回留的銀子夠你們吃這一頓的,就不用給錢了,晚上好好歇息歇息。」
同樣的客棧,這已經是第三回了。
晚上小容蹭著趙長贏的胸前呼呼大睡,趙長贏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他的背,心頭思緒萬千。
第一次住這裡的時候,他意氣飛揚,想著要在這江湖中大展拳腳,闖出一番名堂。
第二次住這裡的時候,他悲怒交加,一心要給母兄報仇,恨不得吃了束天風的肉,喝他的血。
第三次住這裡的時候,窗外蟲聲唧唧,懷裡小容皮膚涼涼的,他總擔心他著了風寒,扯了點被子給他蓋著。
趙長贏閉上眼,索性這回,他什麼都不想再想了。
從這裡又行了幾日,天氣越來越熱,到得永寧城外,趙長贏看著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小容一身白衣,乖巧地跟在趙長贏身邊。
「真是跟容與一模一樣。」趙長贏抬手擦汗,看著小容十分乾爽的臉,忍不住嘟噥了一句。
江南,永寧城。
「門口怎排著這麼長的隊。」頭頂日光熾盛,蟬聲漸起,汗水流進眼裡讓趙長贏覺得有點刺痛,他微微眯起眼睛,奇怪地看著城門口排著老長的隊伍。
「哎喲年輕人,很久沒回永寧了吧。」路過的一個大嬸聽趙長贏是永寧口音,便停下來同他解釋道,「明月山莊,知道吧?」
趙長贏一愣,大嬸以為他是個鄉下人,便殷勤說道,「這都不知道?就是之前咱永寧最有名的醫莊,前兩年不是……哎喲不提了,如今他們二公子回來主持大局,又重新把醫莊開起來了,今日義診,這都是方圓百里的鄉里鄉親來看病呢。」
「聽說二公子下月就要大婚了,哦喲,真是好啊。」
大嬸摸了一把籃子裡挎著的水蔥,笑眯眯地說。
「大婚……」日光眩目,趙長贏小心地拉著小容的手,從排著長隊看診的病人中間穿行而過,心中鼓脹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日在南疆他們分別時,二哥就同他說過,他要回永寧,重振明月山莊,不讓爹娘的心血付之東流。說來命運當真可笑,流連花間的紈絝子弟最後浪子回頭,守護家族基業,行俠仗義的江湖兒女最後棄劍流浪,行屍走肉渾渾噩噩。
趙長贏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那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他恍惚記起來,他早將草木青跟容與一同下葬。
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他終究是辜負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