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復生。」
趙長贏一怔,一陣涼風吹過,拂過他背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竟在初夏的夜晚感到了凜凜的寒意。
「只是……」趙明修接著說道,「據說連教主都沒練成這個功夫,說是這個功夫練成的要求很嚴苛,往生教數百年,也僅兩人練成。」
趙長贏默然,他一會因為容與真的沒死而欣喜若狂,一會又因為容與故意騙他而痛苦萬分,兩種劇烈而又截然不同的情感相互撞擊,讓他幾乎要瘋了。
「你的意思是……」趙明修蹙眉,「你懷疑小容是容與死而復生?」
趙長贏的指節輕輕叩著石桌,發出均勻的沉悶聲響。
「嗯。」他長出了一口氣,頷首道。
趙明修又問,「你可覺得他有什麼奇怪之處?」
「很多。」趙長贏脫口而出,「除了容貌相像,他身上有和容與一樣的刺青,行為舉止也很奇怪。」
「你是說?」
「我之前以為他是腦袋受傷或是什麼,現在我忽然明白了。」趙長贏喃喃道,「或許……他是少了一魂。」
「少了一魂?」趙明修在往生教的神神鬼鬼里浸淫了一年,如今對這些基本常識已經是十分熟練了,「你是說少了神魂?」
「正是。」趙長贏道,「失神魂者,往事俱散,無憂無怖。」
房間內,小容似有所感,他呼吸稍微急促起來,眉頭緊皺,扭頭向院外看去。
一月後。
江南,永寧。
「陳叔,來兩碗面!」趙長贏拿袖子扇著風,一邊擦汗一邊推著小容往裡走,「你快去占個靠窗的座兒。」
這一個月來小容個頭竄得飛快,如今瞧著已經隱隱有了少年的身姿,他一身白衣,眉頭微蹙,抿唇不語時很有唬人的架勢,一旁已經有好幾位姑娘拿眼不住地瞥他。
「哎,是長贏啊。」陳叔就是從前槐花巷子口賣餛飩的陳爺爺的兒子,之前也是明月山莊的學徒,後來他棄醫從庖,燒面倒是一絕,這兩年陳爺爺身體不好,都不出攤了,趙長贏沒有餛飩吃,只得退而求其次,吃陳叔的面。
「怎麼?吃點什麼?」陳叔問道。
趙長贏應聲,「兩碗涼麵。」
「好嘞,兩碗涼麵!」
小容安安靜靜地端坐在小凳上,麵館外頭栽著一圈青竹,如今這日頭毒辣,所幸有這一叢綠蔭遮蔽,才不致讓趙長贏真的汗流浹背。
趙長贏狼狽地拿帕子擦著臉,頗為羨慕地看著小容冰質雪骨地往那兒一坐,雙瞳懶洋洋又帶著些空無地望著窗外的青竹,背挺得筆直,眼睫纖長,鼻樑高挺,趙長贏覺得他要是現在坐在旁邊的女孩兒,鐵定也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