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彼時的紀星還沒從富家小少爺的身份里完全脫離,他晾衣服的手法講究一個怎麼簡單怎麼來,衣服歪歪扭扭地往晾衣杆上一搭,牛仔褲也不用夾子夾好,微微顫顫地掛上去,下一秒整個褲子就直直地掉下來,砸在紀星自己的臉上。
方橙在一旁沉默了幾分鐘了,看到這一幕實在是沒憋住笑,嘴角壓不住地微微翹起,一邊忍著笑一邊又覺得不太禮貌。
紀星也自覺丟人,撇著嘴拿著那條褲子,剛想解釋什麼,可方橙默默走過來,自然地接過那條褲子,手輕輕在紀星手腕上拍了拍,笑著說了句:
「小少爺,你進去歇著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於是那天最後,紀星灰溜溜地從陽台被趕走了。
他滿臉不開心地拉開自己的座位剛準備坐下,抬頭卻看到了方橙桌面上擺著的那個蓋著蓋子的驅蚊膏,藥膏的外包裝上歪歪扭扭地印著個卡通的橙子,蓋子也是橘黃色的。
紀星湊過去,拿起來,在鼻尖聞了聞。
居然真的是它的味道。
現在想來,或許人最好的時光真的是二十歲。二十歲的紀星可以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喜歡」傾注於某樣事物,音樂也好,籃球也好,香橙味的藥膏也好,方橙也好。
其實很多時候我們無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一個人,更無法界定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不過對紀星而言,這份確定並沒有來得太晚。
*
體測完長跑,紀星和夏同架著低血糖暈倒的方橙一路小跑到了校醫室。
方橙是在大操場暈倒的,當時操場上不少在體測的班級,方橙因為之前轉專業的事情,學校里不少人聽說過他,事情很快驚動了輔導員,輔導員趕到校醫室的時候,方橙還在打葡萄糖點滴,他一眼看到了滿身泥濘地坐在方橙旁邊的椅子上的紀星和夏同,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班上的學生打了架,眼瞅著就要發火。
還好一旁的夏同鬼機靈,立刻上去和輔導員講了一遍事情經過,他說得那叫一個聲情並茂,連同昨晚和之前方橙受到那兩個男生的排擠,包括小組作業方橙是怎麼熬夜一個人扛下來的,今天早上那兩人又是怎麼「凶神惡煞」地想要報複方橙,自己和紀星是怎麼及時把人送來的校醫室。
夏同早就看那幾人不順眼,此刻更是有些替方橙鳴不平,早就想告狀了,這下抓住這個機會更是添油加醋。
輔導員聽夏同說完正半信半疑,但是看了一眼半躺在那裡的方橙,方橙剛剛醒,沒什麼力氣,臉上蒼白得看不見血色,跟他開口問好的聲音都顯得很虛弱。
輔導員這下臉是真的冷了下來,他先是走過來問了校醫一些問題,又叮囑夏同和紀星作為室友好好照顧方橙,最後安慰了幾句方橙,然後很快拿著手機一臉嚴肅地走出去了。
輔導員剛走,夏同一邊笑嘻嘻地把導員送到門口,下一秒就轉身,對著坐在那的方橙比了個給力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