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才重新開口:
「他其實......沒信過那些,他一直覺得我有什麼別的原因,我那段時間沒怎麼和他說過話,有天晚上他主動找過我,但我——給他推開了。」
何樂一聽這話杯子都拿不住了,往吧檯上一放,說話也沒了好氣:
「我現在覺得你上次說的沒錯,紀星,你就是有病,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好,我看你也確實該放下了,你放過人家方橙吧。」
*
方橙一夜都沒有睡好。
昨晚的那一面,方橙本以為是能換來一個答案的。
這麼長時間以來,在方橙眼裡,許多答案早已經明顯。方橙自認自己是個有分寸的人,從畢業後到三年前和紀星重逢,再到這幾年的相處,他自認自己從來沒有越過界,他的確是沒能全放下,也因為紀星的再次撩撥又動了心,可這當中除了愛意本身,方橙承認,他也是有不甘心的。
不甘心兩人就這麼不清不楚地沒了下文,不甘心八年過去都還沒有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甘心沒有好好爭取過一回就要放棄。
可是方橙也知道,人總是願意盲信沉沒成本這種東西,不甘心多了,人就會產生執念,執念久了,就會和感情本身混淆在一起。如果說暗戀是一把尖刀,執念就像是推動刀柄的一雙手,隨著時間累積,一寸一寸地插進血肉里。
你不將它拔出來,就永遠會痛下去。
可是拔刀也是有風險的,可能因此傷及動脈,痛不堪言。
方橙昨天看到那兩袋果糖時,就想過這些了。
他知道眼下逃避和無視或許是粉飾最好的辦法,可他還是想拔出那把刀來。
理由同樣是,不甘心。
如果紀星真的這麼多年看他,只當做一個曾經的同學、如今的室友,如果紀星從來就沒有把他放在過心上,從來就沒有一絲可能喜歡過他,那便算了。
可昨晚,在無數種註定會be的故事結局中,紀星偏偏選擇了最糟糕的那一種。
他逃避了。
方橙最後將那兩袋果糖丟進了垃圾桶。關上了臥室的門。
這一夜雨一直沒有停下,方橙臥室窗戶擱不住嘈雜的雨聲,也看不見夜空任何一顆明亮的球體。
方橙想,他或許永遠不會知道紀星這顆行星的答案了。
第二天,休了兩天假的方橙照常到醫院值早班。在停車場,遇上了同樣來上班的小吳。
「方醫生早,今天開車來的啊。」
「早,嗯,今天沒限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