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首次進入教堂,他心頭就泛起了一股異樣的憋悶感,仿佛被一個充滿惡意的存在遙遙注視。
透過懺悔室里那雙腐屍的空洞眼珠,悄然窺探他的一舉一動。
今早被瘋老頭抓握過的腳踝處,隨著時間流淌,緩緩現出一枚漆黑的油膩掌印。
棉麻布料一點一點變得泥濘潮濕,緊貼在他纖細孱弱的腳踝處,吸附著他的皮膚。
細微水聲從腳下傳來,在這惡臭不堪的污濁空氣中,好似有某種活物正在瘋狂孕育著,即將從他的褲腿上……破土而出。
第77章 利普頓瘋人院(14)
宋葬表情凝重,沒有聲張,因為他不敢置信地發現,自己居然感到了一絲恐懼。
這是不合理的。
他連死都不怕,又怎會因為一道充滿惡意的注視而心悸,又怎會因為身下那詭譎的異動而渾身冷汗、背後發寒?
有什麼東西,在刻意跳動他沉寂枯朽的恐懼神經。
這種無端蔓延的恐懼感是如此虛浮而不詳,明知是虛妄,可依舊令他難耐不安,心跳聲劇烈顫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撐開他收緊的喉管。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把這事捅出去。
一個人害怕沒有關係,但如果所有人都被迫陷入無限恐懼的螺旋深淵……那事情就麻煩了。
漆黑掌印里波紋涌動,泛起層層泥濘漣漪,隱約露出一條細小粉嫩的觸手,密密麻麻的袖珍吸盤一張一縮,形似章魚幼型。
它很聰明,沒有直接探出全身,而是一圈一圈纏上了宋葬的腳踝,緊緊吸附著他輕顫的皮膚,惡意撥弄那條藏在褲腿下的金色腳鏈。
宋葬慘白著臉瑟縮成一團,小心地挪動腳踝,想躲開那粘膩滑溜的觸手,卻是徒勞無功。
「你怎麼了?」
殷臣放下長椅,一扭頭便立即注意到了宋葬的異樣。他大步走來,連落在地上的昂貴手杖也無暇顧及。
「我要回去,你抱我回去……」宋葬垂著腦袋,顫抖的聲音破碎又無助,帶著細微哭腔,「我不喜歡這裡。」
「好。」
殷臣沒有多問一個字,粗暴扯掉輪椅上形同虛設的束縛綁帶,將宋葬打橫抱起來,扭頭就走。
被落下的普渡修女愣了數秒,無奈地輕嘆一聲,對徐蔚然道:「別人先不用管,將李維斯搬進西樓的地下室里,捆緊一些。」
「好的修女。」
徐蔚然對她的態度依然如初,笑了笑,動作利索地扛起了不省人事的主教大人。
「娘啊,好臭。」林刑跟在後面,搬著李維斯沉重垂下的雙腿,表情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