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暗淡,近乎微不可察。但宋葬的腿傷也隨之活泛起來,肉芽的生命力再一次變得強盛,憑藉本能在他的皮肉里蠕動纏繞著收緊,牽出一陣又一陣撕扯的痛意。
宋葬在那一剎,瞬間想到了試探性的對策。
他強行擠出幾滴眼淚,摩挲著梅迪莎給他的令牌與紫寶石戒指,帶著哭腔委屈地軟聲說:「母親,我好疼啊,救救我。」
梅迪莎本尊並未出現。
但那抹口紅痕跡透出的微光,居然真的陡然強盛起來,從暗淡變得明媚耀眼,血色翻湧著籠罩在宋葬周身,久久不滅。
刺痛感在漸漸消失,而宋葬佯裝腿軟,顫抖著癱坐在地,咬緊嘴唇滿臉驚懼,蜷成一團瑟縮地掉起眼淚。
其實這道血紅的光,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可怕,它溫熱滾燙,卻不傷人,強勢而有力地包裹住宋葬,替他安撫壓制著肉芽的活性,只是沒有徹底將它們驅逐剝離。
冥冥之中,宋葬感覺發頂傳來細微的癢意,濕潤臉頰被捏著又掐又揉,然後被隔空用力親了一口。他吸滿淚水的濃密睫毛沉甸甸的,在紅芒的熱浪中烘烤,一點一點重新變得乾燥輕盈。
當他身體的不適感徹底褪去,紅光也隨之緩慢消失。
宋葬甚至發現,被親了一口以後……除去那塊霧蒙蒙的知識儲存區,他昏昏沉沉的腦袋居然也重歸清明,精神煥發,可以連續做幾小時高難度數學題。
梅迪莎夫人對他真的很好。雖然灌輸知識的手段太過強硬,但宋葬也怪不了她。
畢竟,那張變異的羊皮紙,本該自行逃離、飛向終點未知的遠方,而不是在宋葬的皮肉里殘忍潰爛、寄生紮根。
也許梅迪莎有別的目標,但陰差陽錯間,這份知識被死死扣在了宋葬的手上。
「母親?是您嗎?」
他看著那抹囂張至極的口紅印跡,顫聲發問。
無人應答。
但是被媽媽揉著腦袋捏捏臉,確實是一種格外新奇而微妙的……陌生體驗。
宋葬怔然站起身,心中生出許多不明來由的興奮感。趁著狀態基本恢復,他自然要趕緊多吃點東西,補充消耗過度的能量。
而殷臣換了一把普通的刀,將厚實的心臟肌肉優先一片片割下,扔進鐵鍋。
沉寂破敗的死城一角,食物香氣不斷上涌,這場面帶著一種怪異的溫馨。
除了那顆沒人關注的山羊頭。
它正在悄然開裂。沿著顱骨中線快速擴大的裂縫,藏匿於羊毛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