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愛吃?行,那你多吃一點。」
宋葬壓低嗓音和假面對話,爭論到底誰才該享用蟲母的孕囊器官,為此還小小吵了一架。
他就像個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瘋子。一路上幾乎沒有可以信賴的夥伴,因為有緣短暫成為朋友的玩家,全都死得很慘。
宋葬一步一步變得越來越強,卻還是留不住從指縫間逸散的人命。他經歷過很多次,但其實每次都還是很難過。
他甚至不敢對外暴露自己的脆弱,只能在深夜暗自翻來覆去地想,抱緊由假面變化而出的小狗軟枕,小聲和它傾訴。
「不能讓別人靠近我,我會讓大家都變得不幸。」
「你會死嗎?只有你不會,你是我養大的……我要把你藏進口袋裡,揣著。」
「不行,那樣還是很危險,我要把你縫進我的心臟里,我先死,你才能死。」
軟乎乎毛茸茸的雪白抱枕,隱約露出個小白狗咧嘴笑的表情,熱情又依賴地與宋葬肌膚相貼,永不分離。
宋葬被它故意賣萌的模樣可愛得受不了,負面情緒一掃而空,抱著軟枕吸了半天,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內耗的難過事兒。
他確實還不夠強,那就要變得更強,保護好自己唯一在意的存在,繼續向前看。
從那一夜開始,宋葬突然很喜歡小狗。尤其是白色的小狗。
一年後的宋葬,早已不記得自己的喜歡從何而來,為躲避不知名的追殺而藏在偏僻的市郊,自身難保……卻還是在黑暗無光的小巷子裡,鬼使神差停住腳步。
他撿走了那隻奄奄一息的、白毛浸滿血水的小狗幼崽,用僅剩無多的現金買了羊奶粉和驅蟲藥,還有保暖毛毯和一隻塞滿鵝毛的柔軟靠枕。
他親手救活了瀕死凍傷的小狗,後續用來磨牙的牛骨頭,營養豐富的動物肝臟,維生素……花錢如流水。
宋葬嘴上抱怨幾句,卻完全沒有心疼自己的錢,一點一點精細地養出個柔軟蓬鬆的白胖小狗。
他在養【假面】時,其實也是這樣的。
但他自己不知道。
也許宋葬早該發現,他的行為有點奇怪。
在正常情況下,為了保證自身安全,他絕不可能會去撿走一隻流浪狗,親手養大。
就算沒意義的善心發作,他也只該把小白放在寵物醫院門口,或是送給早已退休、衣食無憂的叔叔嬸嬸們養。
當時義無反顧把小狗帶回家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呢?肌肉記憶嗎?
時至今日,宋葬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珠有許多已經徹底破碎,渾身是血,近乎麻木地繼續一個一個看下去,失重感卻仍未消失,連墜亡的恐懼也變成了一種麻木。
腦海里反覆出現的【未知錯誤】提示,才是真正令他注意的貼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