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這種程度的傷勢,用不了半小時,楚湛就會失血過多死亡。
但「死亡」兩個字又讓他的心沉沉地墜落。
他恨楚湛,恨到親手殺了。
可是看著這張清俊的臉,一想到這個八年來朝夕相對的熟悉面孔,即將死亡,未來再也不會見到,他忽然心臟密密麻麻地痛。
楚湛看著情緒不明的顧謹言,臉上強撐起一點虛弱的笑,「顧謹言,我要死了,你自由了。」
顧謹言瞳孔顫了顫,如果忽略後面對楚湛產生感情,那麼自由便是他八年來的唯一訴求。
以後他自由了,以後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你怎麼還不走?」楚湛氣若遊絲。
顧謹言分明可以離開,可是他的身體仿佛也被桎梏住一般。
楚湛快沒力氣說話了,「如果你覺得讓我這樣死了不解氣,那你得動作快一點,我還能撐一……..」
楚湛開始艱難地呼吸。
顧謹言眼內掙扎了好久,他開始問自己,真的想殺了他嗎?
這樣的楚湛脆弱得完全用不著他動手,而那些刺耳的激怒的聲音也隨著一個人生命逐漸流失而平復。
最終顧謹言一言不發撞開了車門。
楚湛看著他踉蹌離去的背影,慢慢被黑色的濃煙隱去,他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這樣也好,治療到最後一刻也不鬆懈。他走才好,走了,說明治療是成功的。
一個被逼迫八年之久的人理應該憎恨自己,理應該決絕無情。
楚湛閉上了痛脹的眼睛,他靜靜地在車內等待死亡,等待催眠結束。
汽油味愈來愈重,刺鼻的濃煙瀰漫,當楚湛認為興許下一秒就會爆炸時,身邊驟然響起動靜。
他睜眼一看,顧謹言蒼白帶血的臉便沖入眼帘。
他表情沉靜又狠厲地撬著變形的車門。
這一刻,楚湛的內心被狠狠地衝擊了。那是一種被拋棄後獨自等待死亡的絕望,突然又宣告著他並未被放棄的心情。
令他的心瓣止不住顫慄。
「顧,顧謹言………」
顧謹言沒有看他,汗液混著血液順著他的臉頰流淌而下。
「你回來幹什麼………」
顧謹言咬著牙,肌肉虬結的手臂奮力向外一拽,車門被打開了。
他托抱著楚湛的上身,費力地將人從車內拖出來。
楚湛的情緒霎時翻湧,感動與不安席捲大腦,他被顧謹言半拖半抱到馬路邊時,顧謹言也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