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下午,她把MP4里唯一一首歌聽了三十七遍。
是岑歸年的《驟雨初停》。
很舒緩,像是即將入睡時最後一秒,雨滴清脆地點在了湖面上,然後圈出來一圈圈的漣漪,平靜又安寧。
她那時候想,這首歌千萬要是她死之前聽的最後一首歌。
可惜最後她沒能死成。
五點零一分,MP4沒了電,趙德實拉開了她的房門。
再後來她轉了學搬了家,MP4沒有了還回去的機會。
她喜歡岑歸年什麼呢?趙曄兒自己也說不清,最初是喜歡他的歌,後來發現有了這個理由,她就能暫時逃離那塊窒息的地方。
一小時,兩小時……有時候買得到門票,有時候買不到,她就坐在場館的階梯上等著人群散去。
趙德實知道的那天,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她露出笑容,一副她終於長大了的欣慰,他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很喜歡這個人嗎?喜歡就去追,我全力支持你。」
趙德實有錢,有很多很多錢。
無論她想或不想,只要是有岑歸年的活動,她都能去。
再一次地,趙德實把那張價值五位數的門票放到她的手心裡時,趙曄兒猶豫地開了口:「其實,我也不是每次都非去不可的。」
趙德實微笑,眼尾顯出幾條淡淡的細紋,「為什麼不呢?只要有能力,滿足自己沒什麼不好的。」
「或者你想不想要他來你面前唱?只要你想,我可以讓他只為你一個人唱歌,這又不是什麼難事。」
趙曄兒手緩緩握拳,「我是喜歡他,可是我從沒想過要限制他。」
趙德實的眼神像是在看說傻話的頑童,「怎麼會呢?喜歡和愛當然會衍生出貪慾和獨占欲,對物品,對人都是。否則為什麼會有拍賣呢?」
愛生貪,貪生嗔。
喜歡就是會讓人忍不住想要霸占對方,每分每秒,每厘每寸。
「就像……您對我這樣嗎?」
趙曄兒慢慢抬起頭,眼中是忐忑不安的懵懂。
「當然。愛本來就是這樣。」
愛本來就是這樣。
趙曄兒無數次洗腦自己,愛本來就這樣,是一堆歪歪扭扭的筆畫拼出來的可怖東西。
跟蹤,偷拍,監視,恐嚇,禁錮還有逼迫。
趙德實是這麼說,她母親也認同。
愛怎麼會是這樣?
趙曄兒到現在也沒能參悟趙德實口口聲聲說的愛。
愛不該是讓人變得美好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