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曦沒有接話。
一方面是不太認可對方口中的「親近」,另一方面,他也沒太感受過不熟的人在新班級偶遇的感覺。
小學和初中是在福利院內設的學校讀的,班級不大,成員就那麼固定的幾十個人,彼此間只有打過幾架還是幾十架的分別,沒有不熟的。
高中考進了市裡的公辦學校,雖然沒再像小時候那樣受什麼欺負,終究是成長經歷不同,不太能融入,沒再跟誰有過過節,卻也沒有了相熟的。
喬瑾煜是細緻入微的人,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他觀察展小曦的臉色,感覺他好像又升起了防備的屏障,疏離了不少。
「小時候,」喬瑾煜知道有些越界,只是不想再被防備,輕聲問,「經歷了很多不開心的事嗎?」
展小曦搖頭說「沒有」,回問喬瑾煜,「醉酒那天,是把我錯認成了什麼親近的朋友嗎?」較勁似的。
喬瑾煜眼神僵了僵,垂下頭含糊地呢喃了個「沒」字,而後漠然地撇開了眼睛,同樣升起了防備的藩籬。
人世浮沉二三十年,饒是天之驕子命運寵兒,也總有那麼錐心事三兩件,無法與人言。
何況他們本來也不是深受上天眷顧的人。
夜色好像在一剎那間漫上了人間,蠶食掉溫暖,吞噬無意之間撞上的短暫浪漫。
喬瑾煜不甘心,極力想找新的話題,腦子卻好像變得很遲鈍,沉默了許久,問了個聽起來甚至有些不太禮貌的問題。
「你都沒有工作的嗎?」他問展小曦。
展小曦氣笑了,佯裝不善地頂腮「唔」了聲,「您沒瞧見我腦門上紋著『無業游民』四個大字麼?」
「不是那意思。」喬瑾煜也被自己蠢笑了,「主要是幾次見到你的時間都不固定,上班族哪來這自由。」
展小曦大度地搖搖頭,沒再跟他計較,「我在家寫點東西,夠吃夠喝。」作家嗎?
險些問出口,急急咽回去的時候差點閃了舌頭。
喬瑾煜驚訝於自己陡然加重的好奇心,知道很多自由撰稿人都忌諱身邊人打聽自己具體寫什麼,咬了下菸蒂,硬憋回去沒問。
「我回了。」實在無話可說,展小曦打了個哈欠,看上去像個養的很乖很乖的小孩,日落就會犯困那種。
「開車來的嗎?」喬瑾煜靠在車邊沒動,扭著頭問。
「滴滴。」展小曦說,「我不會開車。」
「別滴了,」喬瑾煜闊氣地拉開車門,「上車。我順路回市區,捎你一段兒。」
展小曦步伐踟躇了下,想起下午出門時看到門口丟的那一大箱東西,返身上了車。
喬瑾煜把煙丟在車前的儲物板上,問展小曦要了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