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小曦立在一邊,態度不算冷漠,卻也無任何關懷的神色。
索然無味的表情,定了會兒,他發現自己沒辦法把思維集中在陸雪丞身上,不再強求,轉開臉淡淡地想自己的心事去了。
手機響了,展小曦劃掉,點開微信回復喬瑾煜:沒事。
陸雪丞收拾好情緒,緩慢地撐起身子,問展小曦,「還想去哪裡玩?」
「想回家睡覺。」展小曦如實回答。
陸雪丞向他致歉,「對不起,難得出來一趟,我太掃興了。」
「沒有。」展小曦搖頭,看陸雪丞恢復了正常交流的能力,低頭去叫車。
他變得很乾練,再不見一絲拖泥帶水的膩歪,也沒有任何低頭乞憐的卑微。
某種程度上,這算是陸雪丞從前想要的。
他希望展小曦即可以在他極少有的脆弱時刻表現得幹練大氣,獨自撐起局面,又可以在他絕大多數的正常時刻表現得像個小家碧玉,小鳥依人地附在自己身後,不要擋自己的光,不要在任何一方面表現得比自己還要強。
希望展小曦在自己想被粘著的時候死命地黏人,又在自己追求自由和刺激的時候拿出正宮的度量和胸懷,隨他自由地與旁人曖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過問不要生氣。
醉鬼不承認自己醉了酒,病入膏肓的陸雪丞也一直堅信自己比誰都正常。
他曾在分手後對展小曦感到憤怒,責怪展小曦不知反思,不肯揣測「聖意」。
到此刻他終於明白,他的心思根本不是展小曦可以揣測明白的。
因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除非一台指令觸發的機器,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滿足他那瞬息萬變、自私自利到極致的心意。
陸雪丞以負罪和悔恨壓制心魔,居然取得了成果,心理痛一點點淡化掉,他終於又可以正常思考。
一個清晰的念頭浮出來:他要追回展小曦,不計一切代價。
然後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從前的過錯。
天氣不錯,車窗外的陽光時不時划過展小曦的臉龐,把他的皮膚照成透明的顏色。
他的睫毛很長,想心事的時候,纖細的影子搭在眼瞼上,沉靜得好似畫中人,看著他的時候,有種現實與夢交織在一起的錯覺,美好到他所在的世界都因他生出了幾分不真實感。
陸雪丞從來都清楚展小曦是好看的。
孩童時期他就捨不得失去,想要那個玲瓏剔透的小人兒永遠獨屬於自己,不惜做出一些在展小曦眼裡或許很惡毒的事情來留住他。
可他得到的太容易,擁有的時間也足夠長,以致於到後來漸漸地對近在身側的美景失去了觀賞的欲望。
這一刻展小曦周身氣場清冽,斷絕了陸雪丞想要貼近的心,隔著距離望過去,陸雪丞悲痛地發現展小曦的美好像是不存在上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