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水星返回身指著家裡他步梯,「你們甚至不肯為他裝一台電梯!就為了把他關在那個你們認為絕對安全的破房間裡!」
「我哥當初遞交留學申請的時候為什麼不肯告訴你們?啊?有沒有想過!」
「因為他了解你們根本不可能同意。」唐水星脫了力,聲音漸漸消下去,「他命不好,差一點就要脫離你們的掌控了。卻在最後關頭出了意外,徹底失去了自由。」
「如果說我哥這輩子真的不幸,你們也難辭其咎。」
唐庭呼吸聲漸漸加重,終於跌在了沙發上。
宋婉僑甚至沒顧上唐庭。
淚水機械地從她臉上滑落,她的眼珠動的又快又明顯,找不到焦距。
不敢信自己的人生一直活錯了似的,喃喃自語,「我一直……對小彥很好啊……」
「媽,」唐水星心疼地落了淚,「那不是我哥想要的好。」
唐哲彥背對著他們。
唐水星任性不假,說話沒有分寸不假,背地裡疼到極致生出恨意罵哥哥不假。
可他從來沒有當著哥哥的面忤逆過他的意思。
他從小就聽唐哲彥的話,在他眼裡哥哥是與自己這樣的凡人有壁的、帶著偶像光環的人。
他不接受自己神一樣的哥哥變得那樣脆弱無能,暗地裡罵他,恨他,吐槽他。
可他從來不會忤逆他。
宋婉僑不能接受。
可她知道,唐水星說的是唐哲彥的真實心意。
假使唐哲彥不想聽,輕咳一聲就可以制止。
可他沒有制止。
任由唐水星說完了全部的瘋話,是因為那是他無力爭辯、卻也忍耐到了極致的事實。
「爸,媽。」
唐哲彥終於開口。
「我從高處跌下去過。」
「我知道瀕死的感覺有多可怕。」
「我經歷過16小時的昏迷和4個多小時的手術。」
「我知道撿回一條命有多難。」
「從手術台上醒過來的時候,我很慶幸,很為自己驕傲。」
「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那些流言蜚語,外人的眼光和指點,傷不到我的。」
「人說三十而立,」他催動輪椅轉身,看著自己可憐的父親母親,「我往前要過三十三了。」
「腳下的路,我走不了了。」唐哲彥低頭,淚水砸在毯子上,幾乎快要說不下去,「人生的路,你們可不可以放手,讓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