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他修好煙囪,揉了揉紅透的眼睛繼續看,看到最後頭暈眼花,電話鈴急促響起來。
剛得知老於死訊的簕不安難以接受朝夕相對的人一夜之間化成灰,在電話那邊不斷確認,遲遲得不到江慎確定的回答,簕不安抱著一絲希望問:「老於沒事對不對?」
江慎想了想,說:「老於已經下葬了,我找人給他算的墓地方位,是個風水寶地。」
「……」簕不安沉默好半天,哽聲問:「誰幹的?劉質輕嗎?」
本來還算平靜地送走了老於,他過過很久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面對。
可是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樣。
從前那些兄弟死了,他會想辦法報仇,然後就過去了,老於死了之後,他偶爾會想起老於坐在巷口打盹兒餵魚,想起他到處找他的王八,想起老於悄聲跟自己透露劉質輕找人仿商暮秋簽名那天時候的神情,胸口時常發悶。
江慎意識到自己和從前不一樣了,是商暮秋把從前那些教過他一次的東西全都推翻,然後在他心裡種了什麼東西。
他感覺到窒息,太陽穴一陣要裂開似的痛,捂著額頭勉強撐住腦袋,終於開始明白商暮秋說的重新開始是什麼意思。
不只是他們的關係重新開始,他居然有耐心改造一個二十多歲的人。
江慎說:「劉質輕已經死了,晏城還是不太平,有些居民到處報復之前的開發商,小股東也是股東,你最好還是別回晏城。」
簕不安沉默了會兒,說:「可是,我都沒送送他。」
好一會兒之後,簕不安想起來問問江慎和商暮秋怎麼樣,卻在問出口之後得到了更加持久的沉默。
江慎正在接電話,那麼就是商暮秋出事了。
簕不安問:「你哥呢?」
大半夜,江慎接電話,居然沒人有意見。
江慎偏過頭,跟安靜端坐的年糕對視上,年糕的眼睛黑漆漆亮晶晶,很專注地看著他。
他想起自己遺棄過年糕一次。為了逃避指責,他把在外流浪的年糕帶回家,意圖乞得商暮秋的惻隱之心,把年糕養成了家犬,因為想帶商暮秋離開晏城,匆忙之下帶不走年糕,於是把它帶到樓下,給它留了一些食物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