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江慎輸完葡萄糖就能走了,送走哭墳哭早了的幾個損友,江慎靠在病房的床上等商暮秋回來。
因為突如其來的低血糖,他暫時逃過一劫,但是,被哭了好幾場墳,江慎又有點好奇,商暮秋哭過沒有?
他不好意思直接問,這麼多年了,他從沒見過商暮秋掉眼淚,在他眼裡,商暮秋銅牆鐵壁一樣,流血流汗,沒什麼事能讓他掉眼淚。
門外傳來腳步聲,江慎先閉上眼,又睜開,睜開的一瞬間,剛好和商暮秋四目相對,這一幕,就像他剛醒。
商暮秋當作沒看到江慎眼底的心虛,走進來問:「感覺怎麼樣了?」
「沒事吧……應該……」江慎故意說得不確定,想把這根雞毛令箭用久一點,扶著額頭:「還有一點點暈。」
「嗯,大夫說了,你勞累過度,要好好休息。」商暮秋依然不戳穿。
「呃……」感覺不太對,江慎先一步心虛,扶著牆下床,嘴皮子動了動,低聲說:「也沒那麼嚴重吧……」
「江慎。」商暮秋叫他。
心虛不敢看商暮秋的江慎清了清嗓子,才敢抬頭。
商暮秋說:「別害怕了,暫時不吃人。」暫時。
就是說,會的。
江慎:「那……你本來準備什麼時候問我?」
「問你什麼?」商暮秋問。
「就……」江慎一字一頓:「我……差點出事的事……」
「差點?」
「……」不是差點,是確切的死訊。
徐茂聞看見自己的第一反應是詐屍了。
江慎說:「我很想再見你……在船上的時候,觸礁了,要沉船,附近沒有島,雨很大,海水裡人活不了太久……但是真的很想見你。」
短短的一句話,當時是什麼情形商暮秋想像不到,只是看到江慎眼眶紅了,應該是回憶到了絕境前的心情。
「水上漂了這麼多年,我覺得回不來了,但是,沒再見你一面,就是死也不甘心。」江慎一字一句承認,把當時的心情說給商暮秋聽:「後來就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回來見你。」
「見我一面就死的甘心了?」商暮秋掐著江慎的臉:「那我怎麼甘心呢?」
他們都在趕路,很難走,很荊棘的路,但他們像走康莊大道那樣向前狂奔,因為終點是對方,支撐他們繼續走的念頭就是彼此,要是對方忽然在終點消失,那麼走這段路還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