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那時候才十九歲,一個人背著所有人的誤解去走一條不歸路。為了贏得陸丹臣的信任,江棠為他擋過兩顆子彈。其中一顆貫穿了江棠右手的手腕。
而這些真相都是方慕告訴陸應淮的。如果不是自己意外暴露,江棠根本沒打算再把任何人扯進這件事裡。
他至死都沒有為自己的「叛變」辯解過哪怕半句。
陸應淮一直以為江棠不喜歡他。
可現在他寧願江棠沒有喜歡他,寧願江棠真的是陸丹臣的人,他寧願江棠殺了他,也好過他明明看見了江棠眼中的不舍,卻不能留住他。
江棠還那麼年輕,他才二十歲。
第二天就是江棠的葬禮,陸應淮的頭髮一夜之間變得灰白,永遠筆直挺拔的身姿也傴僂起來。
烏雲翻滾,狂風怒吼,暴雨傾盆,連空氣都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說是葬禮,其實從火化到下葬都只有陸應淮幾個相熟的朋友參加,江家人連個鬼影都沒出現。
所有人離開之後,陸應淮在墓碑前神情恍惚地淋了一整夜的雨,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渾渾噩噩地回到囚禁自己一年多的地下室的。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關上了地下室的門。
昏沉的印象里他回過一次家,急切地推開主臥的門,卻一點江棠的信息素都感覺不到。
他只能來到這裡。
黯淡的光線下,他一眼就看見被瞥在地上的舊針管。
陸應淮踉蹌地撲過去,像個癮君子似的撿起來放到鼻邊。乾涸的血液裡面還殘留著最後一絲江棠的信息素。
江棠的信息素是冰凌花。而冰凌花的花語是,無私、勇敢的愛。
清甜的花香惹得陸應淮心顫,讓他無比沉迷留戀的同時卻根本無法填補他心裡缺失的那一塊。
陸應淮扭頭看著發霉的牆角,草墊還在那裡,又髒又亂還沾著血,原本困住他的鐵銬被撇在一邊。
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坐下。
只要坐在這裡就好了,江棠每天都會過來一趟的。
在他把自己的腳銬住後,想要把手也按原樣銬起來的時候,突然想起江棠好像喜歡被他抱著。
手不能銬起來,等江棠來了要抱抱他的。
頭頂的燈泡閃了兩下,屋裡陷入一片黑暗。
陸應淮坐在黑暗裡死死盯著門的方向,他幾次聽到了輪椅滾動的聲音,心裡湧上欣喜,在屏息等待中發現那聲音又沒了。
就這麼不吃不喝地呆了四五天,江棠一次都沒來過。
那個針管里已經沒有江棠的味道了,陸應淮又想起他身體裡面有的。
江棠不是把信息素給他了嗎?
他從口袋裡摸出江棠用過的刀片,狠狠扎向後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