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繁盛日,花下人如海。
許汐白想來想去,只能艱難嘆出句蒼白的「世事難料」。
秀場總是笑意盈盈,不信眼淚。
買的人出手大方,賣的人多為陰霾遮天,乞求遇到個好主苟延殘喘,幸運的能確保身體完好無缺。
若是碰見什麼癖好怪異的老闆,要求斷手斷腿或是割舌毒啞也是常事,畢竟命在錢跟前,顯得不值一提。
搖鈴聲清脆,悠揚入耳。
梅廷英那尖銳的聲線自主會場傳來:「……恭喜張老闆競拍成功,成交價三百五十萬!」
少年的哭聲剛響起,就被一掌扇回去,梅廷英擼起袖子捏著馮越的下顎威脅道:「哭什麼,三百五十萬,算老子能給你賣出最好的價錢了!」
馮家出事時這小公子還沒成年,好不容易等到能出貨的年齡,梅老闆立即安排賣家將其轉了出去。
說句實在的,馮越在這批「貨」里只算中規中矩,瘦弱膽怯,姿色平平,要不是梅廷英有點人脈還愁虧了這半年的糧食費。
而許汐白不同,但凡見過他相貌的大老闆都對今晚的拍賣會蠢蠢欲動。
細長的彎眉如月,鼻樑高挑精緻,明亮如鏡的藍眸時常閃爍傲視萬物的光彩,嘴唇形狀像是勾畫出來的工藝品,這些五官湊在一張鵝蛋臉上,組成近乎完美的相貌。
和洋人成婚的富豪不算少數,但能生出這般巧奪天工的後代的,許祿可謂出了名。
梅老闆為了應景,還給許汐白準備了一身月光白的修身旗袍,做工精雕細琢,鑲嵌昂貴珠寶,包裹著他纖細又不顯陰氣的身材。
此時,許汐白被逼著換上那身「賣身服」,忍著胃痛從地上爬起來。
「呵,許公子果然氣度不凡,真像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娘子。」
梅老闆的話就如同他臉上陰邪的表情,句句充滿諷刺意味。
平日裡許汐白最迷人心竅的一點,除了他的長相,就是那雙清冷到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
說是目中無人,更確切的描述應該是被金錢養出來的高貴氣質。
他的皮膚在一道至美光線下猶如雪山上盛開的白蓮花,傷痕成了鮮紅色的綢帶,將其點綴,令人移不開視線,沉浸在那種破碎感與極致的美艷中。
「記得嘴巴甜一點,能要到個好價錢。」
梅老闆替許汐白整理好裙擺,撫平秀髮。
按理來說,厭惡被女性化裝扮又性格高傲的許汐白,被梅老闆這番調戲肯定要罵上幾句,可這會兒他卻像在沉思,毫無反應。
學乖了。
梅廷英暗自竊喜,最難搞的公子哥終於在沉痛的命運壓迫下低下頭顱,現在應該能夠收起性子,好好為他賺上一筆。
「許汐白,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