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會感到害怕嗎……」
「不怕,我早就說過,你讓我死而無憾。」
……
滬城二十五年秋,距離梅家秀場最後一次拍賣會舉行的日子,已經過去近三年。
那些從泥沼里爬出來的苦難人,已經重獲新生。
在舊址之上,是肖許兩家合力建造的新糧倉,占地萬畝,並且打通了東街貿易不便利的鐵壁。
封鶴入獄,他的所有殘餘物件都送回了封家老宅,封老爺看著小兒子殘破的衣物潸然淚下。
但他沒有將情緒帶到婚禮現場,更感激許公子對封家的寬恕與大度,將運營糧倉的百分之十業務分給了封家。
「封老爺子,路上顛簸,辛苦您了!」
許汐白著一身艷麗唐裝,洋溢笑容,親自招待前來賀喜的賓客們。
其中不乏有他的老熟人———洋人街服飾店老闆邵柔,一直悉心照顧他現在已嫁為人妻的丫鬟萬晴,瓷器店王老闆,與他有過一場有趣婚事的王公子,還有店鋪里的員工,以及生意場上合作愉快的商賈老闆。
許汐白從未見過這麼隆重的婚禮現場,而他自己是主人公之一。
「阿鈺……你準備好了嗎?」
緊貼在他旁側的男人,罕見地塗抹了些脂粉,為了掩蓋病入膏肓後略顯蠟黃的氣色。
可在許汐白眼裡,男人仍然是帥氣依舊。
肖鈺強忍著咳嗽出來的血水,眉眼舒展開,在許汐白臉上親了口道:「我準備好了,老婆。這一天,我等了三年,三年又要三年……」
男人抿唇,挽起許汐白的手臂,他步子邁不了那麼快。
許汐白也保持著和他差不多的步調,兩人緩緩走向台上,面對著眾人。
封天突然吹起手哨,吆喝著:「肖鈺,挺起胸膛!要給你們先照個合照!——」
肖鈺點頭應著。
如此安排,也是怕自己忽然就體力不支,連一張婚照也沒剩下。
青絲飄飄掠見白髮,剃一寸又一寸,到最後男人的鬢角幹練硬朗,成了剛進部隊時的樣子。
許汐白卻將頭髮留及後頸處,梳得柔順且光亮。
花童挽著彼此的小手,笑唱起民間流傳的歌謠贈予新人夫夫:
一梳呀梳到尾,恩愛眷侶不發愁。
二梳呀梳到尾,舉案齊眉共攜手。
三梳……
九梳呀梳到尾,幸福長久過一生。
男人那隻佩戴婚戒的手,握起木梳,由許汐白的髮絲間穿過,動作輕緩。
「汐……白……」
肖鈺的眼皮無力耷拉下,視線已然模糊不清,但他還是想在最後的時光里,好好感受那觸感。
「阿鈺,我小妹也在台下,你可知道我有多開心……你看到了嗎,阿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