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時,挺如松竹,眼神清澈,意氣風發。
四十三歲時,面容被歲月爬滿皺紋,胡茬也再不能颳得乾乾淨淨。因為日復一日的操勞,眼神疲倦,肩膀塌陷,腰杆微彎,就算一身西裝也能讓人感覺到滿身的風霜。
兩個片段試完,導演幸來真的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是紀實向的影片,相較那種教科書式的情緒飽滿的演法,謝司珩的表演自然內斂,反倒更加引人深思。
他壯著膽子聯繫謝司珩也是因為看了之前幾部影片裡的表演,確實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他相信在大熒幕上呈現出來的效果只會更好。
結束試鏡後,幸導和謝司珩交流了許久,最後在握手中結束。
季晏感覺,他應該在兩部影片裡有了自己的決定。
謝司珩一身老式黑西裝,帶著一張滄桑的面容走到季晏面前,問:「你覺得怎麼樣?」
季晏雖然是個外行,但也能從觀眾的角度提意見,「挺好的,只是……」想了想又補充,「你的眼神。」
導演都沒有提到自己眼神的問題,謝司珩不禁一怔,「眼神怎麼?」
「你好像少了點東西。」
「少了什麼?」
季晏又想了想,「這樣吧,你看著我的眼睛。」
謝司珩稍稍俯身,注視著季晏的眼睛。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眼型圓潤,眼尾微微上翹,像極了一片花瓣,眸子是純粹的黑,帶著溫潤柔光,如同一團墨玉。
除了某些很特殊的時候。他的目光向來都沉靜恬淡,像一湖不會為任何外物所驚擾的碧波。
可是此刻,謝司珩細細看了許久,突然覺得裡面好似寫滿了歲月和風雨。
只是那些東西都不在鮮活,變成了凝固在時間長河裡的印記。
人生可以大致在三十歲的時候做一個分界。
前三十年,你的生活一直在做著加法,從一個小小的孱弱的孩子,變成強壯的少年,學會的東西越來越多,體會的情緒也越來越多,愛你的人也越來越多。
那時候,你以為整個世界都對你敞開雙臂,等著你去盡情探索。
三十歲之後,世界突然變了一個模樣。無趣且灰暗。
生命從加法變成了減法。
從一個普普通通的清晨,陪你到大的狗狗安詳離開為起點,開始不斷地做減法。
先是失去生命中第一個血緣至親,爺爺奶奶。接著在某一天,聽到父母說他們哪裡不舒服,或者感覺到自己哪裡一痛的時候,一顆冷汗滾落下來。
開始擔心失去後,驟然明白了那句話。
人生,除了生死無大事。